丁字路口的暖流|鄱湖文苑 - 都昌在线，都昌人自己的网上社区

泪中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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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北山乡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9-02-17

老城春风街丁字路口，有块开阔地。

　　以前这里自发停有各式揽活的运输车，两轮的三轮的四轮的六轮的都有。后来老城改造，开阔地被推土机平整，铺了草坪栽上树，竖了机动车禁停标示牌。草坪边的甬道便只剩一些三轮车在这里揽货。

　　一进阳历新年，气温突降，天寒地冻，时不时天空中飞舞着雪花，街上的风像刀子一样，扎进人们的领窝袖口。

　　丁字路口左边墙沿下，哆哆嗦嗦佝偻着几个人。

　　他们一个个笼袖缩脖，跺着脚，红红的鼻子吸着寒风，口里虽然嘻嘻哈哈叨唠着，但他们的眼神在街面四处扫描，不放过街上任何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和车辆，希期着有人停下脚步对他们招手，或遽然停辆车在眼前，车窗露头的人对他们喊话。大半个上午过去了，他们大多还没开张，中饭钱都无着落。

　　瞌棍，今朝天冷没生意，这街头冷不过颈，搞炉火来烤烤就好。

　　懒筋，要火没有，对面农行有空调，到那里坐坐，陪美女聊天。

　　不去不去，今朝还冇开张，我要在这守饭钱。

　　又不是你一个人没开张，俺都冇开张。你去吹空调，有活我喊你。

　　你这瞌棍，也是拐得要死噶人，猴子手里哪有枣儿落，把别人支开，活儿来了你一个人兜倒，懒筋才不会上你的当。

　　痨病壳，莫信口开河，逗得懒筋和瞌棍打瘪鼓。

　　嘿嘿，钵炉叔，天冷又没生意，墙壁下难熬哦，总要找些事开心一下。不如你叔佬稳坐钓鱼台，耐性好。今朝俺四人就你开张了，钵炉叔，买瓶四特来，让俺三个人暖暖身子。

　　好啊，痨病壳张开嘴，俺下面刚好温了一壶老酒，送你喝了！钵炉叔左手放在裤链处，作势要拉开的样子。

　　老不正经个爬灰佬，你那壶酒留着夜晚给你儿媳喝吧。痨病壳用手肘虚张声势地撞向钵炉叔的下体。

　　哈哈，姜是老的辣，你痨病鬼扯巴筋哪是钵炉叔的对手。罚你去捡柴火，烧堆火烤来让大家烤。

　　看你噶懒筋鬼，昨天工地上干活的水泥渣，还粘在身上，衣裳也不换，肮脏似剃头佬的批刀布片，你个懒样，别人有货也不会给你拉。还是你去搞柴火，没人会轰你。

　　唉，落雪天，换了衣服也不干。俺到街上来是卖苦力，又不是做官上街视查显摆。

　　大街上哪里有柴火捡，去垃圾窖看看，那些编织袋、破衣服和塑料，可以捡来烧。走，我们去看看，懒筋边说边拉着痨病壳走向垃圾窖。

　　很快四人便在街边墙角生起火来。但这些编织袋和衣服燃烧起来，并不起焰，火烤不上身，倒是烟尘四起，呛得四人咳嗽不己。

　　此时，隔壁街角一扇朱红院门，悄然打开，走出一位中年汉子。他用手扇着眼前的烟雾说，你们别烧那些垃圾，呛死人。我院里有一些模档模料，你们抽些去，这还有个旧汽轮毂，放在这里面烧安全。

　　你真是好人，多谢多谢！懒筋合着双手冲向中年汉子，连声道谢。

　　院内东墙堆着好大一堆木料，木料上钉满钉子，沾满灰尘和水泥渣。看样子是工地上淘汰下来的废旧木料，堆在这院子有些时日。

　　四人一人抽了两根木料，就着街旁人行道石阶拦腰砸断。

　　很快墙角的汽车轮毂里，升起熊熊的火焰。

四人围拢，张开手指，捕捉着醉人的火苗，人也一个个精神起来。

　　冷天就是火亲，这堆火烤到心里去了。自从点了电以后，从来没有烤过这么舒服的火。痨病鬼，这种天气，搂女人还不如搂炉火好吧。懒筋笑嘻地调戏着对面的痨病壳。

　　你顽仔晓得人家个卵，晓得莫得叫干柴烈火么。那种舒服，撩逗骨髓，真正使你衣带渐宽终不悔！你不懂，对牛弹琴！安心烤你的火哈。

　　痨病壳，身心一暖，三句话便不离女人，一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样子，终究是要被女人捞空。要学学钵炉叔，心宽体胖，福寿长。

　　嘿嘿，你们这些死蛇，火一烤，都回了魂。身子壮得象水牛，有的是力气，能说能行。俺老倌不行，只晓得烤火，头向旯边睏。

　　哈，姜是老的辣，莫小看钵炉叔，他是闷骚型，想当年他在吴城贩菜，那架小钢炮在吴城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瞌棍也插上嘴嚷起来。

　　你们几个就喜欢拿老倌我开心，每天钱也赚到了，嘴瘾也过足了，一个个快活似神仙。要我们老了也有这么快活就好。

　　刚才一老板带一批人去姚公岭敬老院献爱心，让我拉了一车酸奶同去。姚公岭这两天在那里修路，那里一带停电三四天，敬老院的老头们没空调电暖丝取暖，一个个冻得像红红的犁辕虾。我们一到，院长召集老人们在空旷的大院站成一排，听老板慰问演讲，依次拍照领奶。老人们在风中唞唞嗦嗦上个把钟头，一个个都冻得鼻涕水得滴，为的是领一箱冰冷的奶！唉，人老了就是可怜。

　　这个天寒地冻的鬼天气，老人家没火烤，确实难熬。敬老院的领导也不张罗烧点柴火，让老人烤烤。

　　你懒筋就是造死嘴，天寒地冻，临时抱佛脚上哪里去搞柴火？就算有柴火烧，老人行动不便，一出事就要担风险，养老院领导有自己想法。

　　刚才我们拿木料的那个院里，有那么一大堆木料，要是拉过去给老人解解急，真好！那个老板看样子好说话，不像小气的人，我们去说说，或许能成。

　　瘦筋说的有道理，我们都去说说，瞌棍附和着。

　　真是好主意！我正愁那堆木料占着庭院空间，舍不得当垃圾扔，又没地方送出去。不知何时，隔壁庭院中年老板已站在身后，接上话头说。

　　这样吧，现在快到饭点了，我请你们吃外卖，我去帮你们点餐，你们先去我院里一人装一车木料，等吃完饭，我给你们每人五十块钱运费，帮我把这些木料运到敬老院去。对了，我家还有一个大的钢管骨架帐篷，一起带上，敬老院不是有一个大的庭院么，就在庭院里搭个帐篷烧两堆火，安全又不薰黑房子。我呢，就不去了，你们每天推举一个人，在那里负责火烛安全和晚上清场，工资我来付。

　　好，听您的！

　　一个小时后，四辆从朱红的院门驶出的三轮车，像股暖流旋风，一头扎进车水马龙的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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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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