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知青在都昌》| 火烧湾的峥嵘岁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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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0年4月16日，我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从上海来到江西省都昌县春桥公社朝阳大队第八生产队插队落户。约3个月以后，我与另7名知青被转到第五生产队，这个生产队的村名叫火烧湾村。那时江西省政府为了便于管理，把所有下放干部、下放知青编成“五七大军”，各县、各公社都成立了“五七大军”办公室，以公社为单位称为“五七大军”连，大队称为排，生产队称为班。我们8个人属一个知青班，其中5个男生、3个女生。
   从此我们8个人组成了一个知青大家庭，同吃一锅饭，同种一块菜地，同在一起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后来，我被招干离开了这个知青班。我与大家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同甘苦共患难，度过了两年多的时光。我深感我们班是团结友爱的集体，是充满温馨的大家庭，是经得起磨难、奋发向上的团体。追忆峥嵘岁月，往事历历在目，仿佛这一切就在昨天。
   顾蕴璐大姐是我们朝阳大队知青排的排长兼火烧湾村知青班的班长。她是六七届高中生，我们其他几人都是六八、六九届初中生，她比我们要大几岁。她在等待分配期间去原籍体验过短时间的农村生活，所以各方面的经验比我们丰富很多。
   我们刚到农村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但挑水、做饭、洗衣、种菜是我们首先必须学会的基本生活本领。村里的老乡挨家挨户给我们送来了新鲜蔬菜，带我们去山里砍柴，可是独立生活还得靠我们自己。是顾大姐带着我们学会烧柴做饭，带着我们从两个人扛一桶水，到每个人都能挑起两大桶水健步如飞，带着我们在水塘里洗衣洗被，带着我们在菜园地里松土施肥种菜……她事事处处冲锋在前，为我们做榜样。在我们还不会挑水需两个人扛水时，她总是走在后面把水桶尽量往自己肩膀这边挪，让前面的人肩上的负担尽可能轻一些。下雨天不出工时，她不惊动大家，自己去菜园地里施肥，到猪圈里喂猪，为大家做好饭菜。她还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插秧、割稻手脚麻利，速度超快。她看到旁边的插友动作慢了，就会扩大自己的操作范围，帮助落后的插友赶上前去。她把班里的插友视为自己的兄弟姐妹，无微不至地关心爱护着大家。
   有一次，我脚上被蚊子叮咬了很多包，抓破皮后又在打过农药的水田里浸泡，整个脚背都发炎流脓了。我自言自语地看着自己的脚说，如果我爸爸妈妈在身边一定早就会给我涂药包扎了。顾大姐一听马上自责地说：“我来我来，是我不好，没有及时帮助你。”一股暖流顿时涌上我心头，顿感犹如亲人就在我身边。之后，她天天给我换药，直到脚上炎症痊愈。她就是这样一位吃苦在前、乐于奉献、常常带给我们温暖的好大姐。
   在她的带领和管理下，我们这个知青大家庭的生活过得井然有序，一年四季从来没有断过粮菜。我们的菜园里长满了丰富多彩的蔬菜，班里有插友从上海带来了各种蔬菜种子，种出了红彤彤的番茄、圆圆的灯笼辣椒、长长的茄子。西红柿和灯笼辣椒是当时农村人从来没有见过的蔬菜，乡亲们稀奇地欣赏着新产品，翘起大拇指对我们啧啧称赞。冬天我们自己腌制萝卜干、做豆腐乳，以备春天青黄不接时享用。我们还养了一头猪和若干只鸡。这些做法在当时的知青班中，为数不多。公社主管知青工作的张主任下乡视察各大队知青点时，看到我们班的情况，对我们赞不绝口。几天后公社党委就组织相关干部来我们这里开现场会，参观学习。班长和生产队长分别介绍了我们的成功经验，我们知青班也成了全公社的样板。
   我们班8名同伴在艰难困苦中能和睦相处，相互扶持，年龄大的照顾年龄小的，重体力活男生照顾女生，生活琐事女生照顾男生，其中所体现的相互包容是多么不易啊！每次有哪一位要回沪探亲了，我们会全体出动，轮流挑着行李，把插友护送到10里以外的公交车站。我们在患难中结下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深厚感情。
   我们班的知青每天都与乡亲们同进同出同劳动，从不无故缺勤。在乡亲们手把手的指教下，我们学会了各种劳动技能。火烧湾是个土地多劳动力少的村庄，水田有300多亩。春耕时，我们冒着严寒，身穿棉袄，脚踩冰冷刺骨的水田，进行小苗带土移栽。当时我们班年龄最小的男生张岳平（那时他才16岁）被冻得瑟瑟发抖，禁不住眼泪都流出来了。但他与大家一起经受住了那种在水田里每多待一分钟都需要付出坚强毅力的考验，坚持与乡亲们一起完成了春耕任务。在风雨交加的清明时节，我们头戴斗笠，身披雨衣，耕耘在漠漠的水田里。
   双抢农忙时节，我们白天在水稻田里插秧，晚上与乡亲们一起跟着月亮打顺夜班或倒夜班拔秧。因村里缺少壮劳力，所以村主任安排我们白天的任务就是专门下水田插秧。我们8个人在酷暑里每天头顶火辣辣的太阳，脚踩发烫的水田，在将近40摄氏度的高温下辛苦劳作。男生们不戴草帽不穿上衣，光着膀子甩手大干，背上晒得起泡脱皮。女生们也是汗流浃背，热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班里的许万平在插秧中凸显了他超群的插秧技能。他的速度和质量可与村里的劳动标兵媲美，成为闻名大队的插秧能手。张岳平和王意萍在劳动中既能吃苦耐劳，又善于开动脑筋。经过连续奋战40多天，我们完成了150多亩田（占村里水田总数的50%）的插秧任务，为生产队完成双抢任务立了一大功，得到了乡亲们的一致好评。我们自己也深感欣慰。
   在冬季，我们又奔波在外参加水利建设。当启明星还未升起，我们已经到达了水利工地，挑土筑坝建水库，收工回家时已经点燃了油灯。我们班吃苦受累最多的是顾泽元。他除了是村里的劳动能手外，还参加了庐山山南公路的修建工程。在那里他起早摸黑、栉风沐雨，每天都干着高强度的体力活，达两个月之久。
   在下乡的日子里面对各种重活、累活，我们知青班从不落下，真正成为了村里的劳动骨干。
   生产队也给了我们高度评价。当时生产队男劳力日最高得分是10分，女劳力最高是8分。我们班里男女生被评为最高分的比例占绝大多数。同时生产队对我们也极其关爱，农忙时派专人每天为我们做豆腐。我们需要大米、大豆、菜油、红薯，他们随时如数供给，在生活上给了我们知青班有力保障。
   我们在艰苦的劳动中稚嫩的双手磨出了老茧，白皙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为农业建设付出了努力和奉献。我们班始终做到了团结协作，互相帮助，积极参加农业生产劳动，虚心向贫下中农学习。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可喜的成绩，连续几年被公社“五七大军”评为先进集体。
   1971年双抢时，村里发起树标兵活动。规则是根据自己的体力选择某种农活挑战极限，看看你能连续多长时间创造出速度和数量的最高纪录。
   村里一些劳动能手都报名参加了。大家抱着积极参与活动、为生产队做贡献的热情，试试自己体力、能力的愿望。我们班3个女生在顾大姐的带动下也报了名。我们选择的农活是收割稻子。那天白天我们出了一天工，傍晚收工后吃了晚饭，稍稍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我们仨就又踏着月亮来到稻田里，开始了树标兵计时计数。我们在月光下努力挥动着手中的镰刀，快马加鞭地割着稻子，一排排成熟的稻谷被我们放倒在地。到了下半夜月亮下山了，黑暗向我们袭来，田地里已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也无法看到身边的同伴。这时我们只好坐到田埂上，背靠背互相依偎着边休息边等天亮。当天边渐渐泛起微微亮光时，我们又开始收割。到了上午，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们没地方躲雨，全身已经被淋得湿透了，无奈只能冒雨跑回住处换衣服。雨一停，我们又跑到田里干活。我们的腰酸得实在弯不动了，就蹲在地上干，顾大姐更是马不停蹄地拼命干，她的速度和数量远超我和王意萍。由于蹲的时间太长，后来顾大姐的脚不能正常走路，连续做了十多天针灸才痊愈。那天村里派人给我们送了早饭、中饭以及点心。我们一直干到傍晚才回到住处。晚上村里打夜班拔秧，我们三人还顽强地坚持与乡亲们一起去加班。可是当我们走到秧田开始拔秧时，只觉得每根秧苗似有千斤重，手上已经连拔一根秧苗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无可奈何地回去休息了。我们树标兵的时间是一天一夜，为村里突击收割了好几亩田的稻子。我们的成绩与村里其他标兵相比毫不逊色，甚至超越了他们。
   树标兵活动纯属自愿奉献，没有任何额外报酬。乡亲们对我们苦干实干拼命干的精神和取得的成果表示敬佩，给予了高度赞扬。那次我们白天出工一天，再加上一天一夜割稻，总共连续干了三十多个小时，创造了自己有生以来劳动时间和劳动强度之最！我们为自己的奉献和拼搏精神自豪！
   我们来到农村后，虽然生活条件艰苦，劳动强度大，但我们没有放弃对学习知识的渴望和追求。
   在每天出工的前提下，我们利用晚上和雨天的时间坚持学习。晚上，顾大姐带着我们在煤油灯下练写书法，学习文化知识。她自己分秒必争地学习英语，经常在做饭时借灶台下柴火的光线背诵英语单词。冬天的夜晚，寒风从门缝里吹进来，我们的手冻得发红发紫。夏天的夜晚，桌子底下蚊子在黑暗中猖獗，我们两个脚被咬得坐立不安。然而，我们仍然以锲而不舍的毅力坚持着学习。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练写的小楷练习本有十多本之多。这是一种意志的培养和磨炼，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在我以后的人生道路上产生了重要作用。
   经历了艰辛岁月的磨炼，我们班的8个知青先后被发展为共产党员、共青团员。顾大姐以自己扎实的英语基础被招干成为一名中学优秀教师。顾泽元被选送到上海交通大学入学深造。许万平和张岳平被应征入伍成为军人。其他几位也先后被招工招干，为各行各业继续奉献技能和才干。
   离开农村以后，我和当年的知青同伴先后三次回到火烧湾村。我们的青春从这里开始扬帆，我们忘不了魂牵梦萦的第二故乡，我们眷恋那里的淳朴民风，眷恋那里的老俵真情。
   在几次回访中，我们目睹了农村的巨大变化，同时感受到领导和众多乡亲们的深情厚意。
   如今我们两鬓斑白，芳华已去，抚今追昔。我们曾用辛勤的汗水浇灌了第二故乡的土地，为第二故乡奉献了青春和力量。同时，我们也在酸甜苦辣中磨炼了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品格。在我们的心中，知青情结永存，知青印记永不褪，知青经历永难忘。我们期待第二故乡更加美好！（都昌政协）


   张培华，女，1952年8月出生于上海，1970年4月赴江西省都昌县春桥公社插队务农；1972年4月招干进都昌县财政金融局工作，后因财政、银行、税务三家机构分设，在都昌县人民银行工作；1980年7月至1998年8月先后在中国农业银行江西省九江地区中心支行、中国农业银行江西省上饶地区中心支行、中国农业银行江西省分行工作；1998年8月在中国农业银行上海市徐汇支行工作；2007年8月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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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晚辈，无法感受当年知青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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