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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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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3-08-02

“英雄”的壮举

（文革故事）

田畈人

    文革年代，时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些个北京伢子、上海妞儿都到农村安家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里讲述的就是在那个荒诞时代，因一个上海女知青吃红薯引发的一个荒诞故事。
    1968年初秋的一天，在赣北鄱阳湖畔的肖阳县城，有一个女娃子在街上来回徘徊，看她嫩皮细肉的俏模样，便知道准是个知青。
    她叫夏小雨，是个上海妞，到农村落户才三个月，知青点是在离县城60多里路的山旮旯里。这天，她搭了一辆拖拉机到县城玩，买了些日常用品，又去邮局给家里寄了一封信，半天时间过去，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但一摸口袋只剩下两毛钱。怎么办呢？这时，一阵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她扭头一看，发现街道边有个老太太架着个炉子卖红薯，那红薯热气腾腾，确实让人有些馋涎欲滴。夏小雨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肚子里随之一阵“雷鸣”，她想买个红薯吃，但又怕街上人看到难为情，故而羞于启齿，在这里踌躇不前。
    “姑娘，卖红薯吗，五分钱一个。”老太太问道。
    “啊，买，不买……”夏小雨有些口吃了。
    “买一个吧，挺好吃的。”老太太热情地说。
    红薯的香味确实很诱人，夏小雨横下一条心，上前买了一个红薯，迅速用纸包好，像做了一件亏心事似的，急匆匆地离开，溜到一个比较僻静的院墙边，环顾四周无人，这才掏出红薯来吃。刚咬一口，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抬头一看，在墙角转角处出现了一群戴红袖章的红卫兵。夏小雨一阵慌乱，不由自主将红薯随手一抛，没想到那红薯不偏不倚，恰好落到对面写着“仓库重地，严防阶级敌人破坏”的仓库门口，那红薯还直冒热气呢。
    “不好，有情况。”红卫兵队伍中有人喊了一句，紧接着一群人便冲了过来，夏小雨吓得掉头就跑。这时，一个红卫兵大叫一声：“大家快闪开，有炸弹！”说着话，一个箭步冲到仓库门口，全身扑在“炸弹”上。大家惊呆了，一时间都愣在哪里，不知所措。又听见那位舍生忘死的英雄一声大喊：“不要管我，抓坏人要紧！”大家才猛醒过来，一窝蜂地抓“坏人”去了。
    仓库门口，英雄扑在地上，直觉得胸口发热发烫，他感到壮烈的时刻就要到了，于是，他放开嗓子，发出了气壮山河的声音：“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革命的同志们，永别了！”
    然而，3分钟过去了，5分、10分钟过去了，英雄渐渐感到胸口的热气在慢慢地降温，那可歌可泣的悲壮场面始终没有出现。他微微抬起身来，先用手捏了一下“炸弹”，怎么会粘糊糊的呢？索性掏出来一看，这才真相大白了。
英雄将压扁了的“炸弹”扔进垃圾堆，用纸擦了擦粘在衣服上的黄色物质，怀着一种难于言状的心情走了。
    第二天，肖阳县《红卫兵快报》发表头条文章：《英雄的壮举——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又一伟大胜利》。那个可怜的上海娃——夏小雨当时被抓获，据说关了半年之久才被放出来，人也瘦得只有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