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陈老板要来县里考察，准备捐资兴建一所农村小学。
桥头镇中心小学是计划中的受助学校之一。冯校长接到通知后，立马召开了校长碰头会，
班子成员会，年级组长教研组长备课组长会，班主任辅导员学生干部会。大大小小的会议，
都贯穿一个主题，一定要争取到陈老板的捐助款。
桥头镇中心小学有学生八百多人。一幢四层的教学楼是九八洪灾后，武警部队帮助修建
的，顶漂亮。按说，这样的学校，不在陈老板的捐助范围。但上级考虑陈老板是桥头镇陈家
湾人。少小离家老大回。老先生故土难忘，说不准一撒手，花花绿绿的港币就投到了这里。
十几天紧张有序的忙碌，所有的硬件软件都准备妥贴。
教学楼虽然漂亮，但教室太少。陈老板将会看到一千多学生如何把每间教室都塞得满满
实实。要问，哪里来这样多学生？冯校长已经和城关镇小学联系好了，再来一次“手拉手”
活动。到时，请城关镇的老师支教，顺便把学生也带些过来。
但让冯校长颇费心思的问题是，请陈老板从哪个校门进学校？
学校外面有一条叫陈家港的小河，河上有两座桥。一座是新校门外的宽敝平坦的水泥
桥，连着同样宽敝平坦的柏油路。一座是老校门外的爬满青藤，狭窄破败的石拱桥，连着
已经失修的砂石路。县里的意思是走水泥桥，汽车一直开进学校。冯校长建议走石拱桥。
他已经调查清楚，陈老板童年最喜欢在石拱桥下摸鱼捉虾。何况，他当年就是踏着石拱桥
离家的。县里采纳了冯校长的建议。
冯校长在河边清出一块空地，放置欢迎的队伍。他已经指示少先大队辅导员，献花的
男孩女孩一定要漂亮天真，口齿伶俐，最好是陈家湾的。旧校门就不要整修了，到时贴副
对联。就写“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两句话吧。
陈老板按时来了。只是“春天孩儿脸”，昨天还是阳光明媚，今晨就下了淅淅沥沥的
小雨。到八点多钟，雨大了，还刮起风来。
接送陈老板的车队下了柏油路，在砂石路上走得很慢。一直到九点，车上的陈老板才
看到石拱桥的影子。陈老板显然有些激动，催促司机快些。石拱桥啊，太容易勾起陈老
板的乡思。
遗憾的是陈老板无法在石拱桥上流连往返。不是因为下雨，早有随行的替他撑好雨
伞。是石拱桥那头排列整齐的彩旗方阵、花环方阵、鼓号方阵。蒙蒙春雨中，童声稚气
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竟然压过了风声雨声。
陈老板几乎是小跑着过了桥。守候在桥头的男孩女孩恭恭敬敬地敬过少先队礼，献
上一束带着雨滴的鲜花。陈老板把男孩女孩搂在怀里，脸贴着他们冰凉的小脸，连连问，
冷啵冷啵？
冯校长在旁边夸张地抒情般地教导，快告诉爷爷，爷爷来了春风春雨暖……
陈老板扫了冯校长一眼，脱口说了句地道的家乡土话，春风不进屋，放牛崽仂冷得
哭。
陈老板抱起小女孩朝前走了，一边走，一边用手埓小女孩稀薄头发上的水珠。
冯校长他们几分尴尬地跟在后头。校门上的对联耐不住风吹雨淋，脱落下来，只剩
下“……苦孩子，……穷教育”几个字。
不久，陈老板的捐助款汇过来了。只是反复叮咛：一定要给孩子们买把遮风挡雨的
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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