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家训扬新风之539丨苏山乡李家牌村（二）：去为小吏踣倔强——晚清诗人李秀峰生平刍考|民间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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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县城(都昌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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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训家规】克勤克俭，毋怠毋荒；孝友睦姻，六行皆臧；礼义廉耻，四维毕张；处于家也，可表可坊；仕于朝也，为忠为良；神则佑汝，汝福绵长。
本系列《苏山乡李家牌村（一）：冯任烈士之师李孑云事略》追溯了曾任民国年间都昌县长，也曾悉心教过中共早期革命活动家冯任烈士的李孑云的生平，此篇来钩沉李孑云祖父、晚清诗人李秀峰的生平史料。

李家牌祖祠兼村民文化活动中心

李秀峰（1833——1903年），名乘时，都昌县苏山乡李家牌人，近代著名诗人。“去为小吏踣倔强”，这是中国近代著名诗人陈三立光绪廿九年（1903年）突闻李秀峰卒于上海时痛悼他的诗句，意思是过去的时光里，身为一介小吏之立世，跌倒在倔强的命运里。李秀峰的人生里有着怎样的“倔强”而致命运多舛？能查阅到的方家关于李秀峰研究的资料，都基本少涉其生平，而重着墨于他的诗作载析。笔者2025年荷月，专赴李秀峰的故里李家牌村，研读李氏家乘，检索历史文化名人李秀峰的“乘时”之途。

村牌

   先来简叙李秀峰前三代先辈。
   李秀峰曾祖父李宗夷，生于乾隆十九年甲戌（1754年），殁于嘉庆廿三年丁丑（1817年），享年64岁。他是邑庠生，也就是考中了秀才，后在乡间教私塾，是李秀峰家族成为书香门第的肇始人。李宗夷之父李康俊（文灿）“慷慨好义，性最嗜书”，但他终归“所精在农”，他“嗜书”的一个发力点就是苦送长子宗夷读书，引他走功名之途。
   李秀峰的祖父李绍忠（端臣）生于乾隆四十年乙未（1755年），殁于道光十四年甲午（1834年），是李宗夷之独子。从小在父亲的私塾读书，“十三躬耕养家，十八往昌江业陶”。李绍忠在景德镇创业，烧窑发家后回家建屋宅、置田山。

旧居老砖

   李秀峰的父亲李述训，名士衡，号觉民，生于嘉庆十年乙丑（1805年），殁于光绪五年己卯（1879年），享年74春秋。他是邑廪生（秀才），诰封朝议大夫。李士衡有《传经山房诗集》传世，与广东名流张南山、庐江知府戴凤翔（苏山马安人）、礼部右侍郎李道生、云贵总督宋延春等皆有来往和诗文交集。主修过清庚申年和丁酉年两届李氏宗谱。李士衡生七子，作为五子的李秀峰在父亲辞世十九年后，如此以诗语缅怀严亲：“士尽知名倾海宇，人多称孝动乡闾。文章寿世难登第，忠厚传家勉读书。”
   再来解读都昌《陇西李氏宗谱》所载李秀峰资料。
   李秀峰以派名“运谦”列“训五子”谱条下。开篇述其名号：“原派从谦，名乘时，字子和，号秀峰。”从“李从谦”到“李运谦”，这里有都昌李氏统一世派的谱乘学背景。都昌李姓于清光绪甲午（1894年）统一世派100派，按老派，属李姓天姓支李秀峰是第36世的“从”字辈，第36世都昌统一改“运”字辈。李秀峰出生于清道光十九年乙亥年（1833年）。且依谱载排列出李秀峰求学与入仕的几个关键人生节点。

池塘

   咸丰十年庚申年（1860年），时年27岁的李乘时（秀峰）得学政单懋谦之器重，取县学第七名，也就是入了乡间秀才之列。
   同治三年甲子（1864年），得学政何廷谦之赏识，取超等补廪。超增（等）补廪是明清时期科举制度中的术语，指生员（秀才）在定额外被录取为增广生员后，因成绩优异被补入廪生名额，获得官府提供的膳食待遇。也就是说，李乘时31岁那年成了一名俗称的补了米的秀才。他自己名字里和早年功名路上所遇两个贵人名字中皆含“谦和”之“谦”字，这或许就是他定字名为“子和”的缘由。
   同治五年丙寅（1866年），李秀峰历署东乡县训导、崇仁县教谕，在江右之地做着一个读书人的地方治教之事。

李氏宗谱载李秀峰（运谦）内容

光绪元年乙亥（1875年），征举制科为孝廉方正。孝廉方正科是清代特有的制科制度，始设于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雍正帝即位时，该科在新帝嗣位时诏令直省府、州、县、卫举荐兼具孝行与德才者，初期以品德选拔为主，举荐合格者赐六品顶戴。乾隆五年（1740年）引入考试制度后，选拔标准逐渐向才学考核倾斜，通过中央考试者可授知县、州同等官职，成为科举之外的重要入仕途径。该制度持续至宣统三年（1911年），1905年科举废除后仍作为人才选拔补充机制，成为清代实施时间最长、开科次数最多的制科。是年正值新帝光绪理政之年，便有了制科举“方正孝廉”一事。这一年，42岁的李秀峰奉旨召用，参加了保和殿的御试，随后被选为直隶州的誊录官。
光绪十一年乙酉（1885年），先是在安徽做着官府巡抚、布政司的文案官，随后被派往督办三河税务，算是从文牍的劳形之所放飞到了“经济一线主战场”活络之地。李秀峰品质高洁如松，以清廉入小吏之职。这一年，已是52岁的李秀峰仍念念不忘功名路上的进取，但参加乡试不第，也就是说儒足始终没迈进过举人之门。但他的廪生之身当然要高于一般的秀才，他由制科获“孝廉方正”，是可直接授七品知县或是从六品的同州之职的。

陈三立先生（网络图）

   光绪廿九年（1903年），李秀峰殁于上海，其地点宗谱记为江南制造局，享寿70岁（宗谱误载为65岁）。江南制局即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创立者为曾国藩、李鸿章，是清朝洋务运动中成立的近代军事工业生产机构，为晚清中国最重要的军工厂，李秀峰如何的与江南制造局产生了交集，以至客死其所，成为一个谜团。从安徽到上海，李秀峰是南来北往，东奔西走，从陈三立挽其诗用一个“踣”字来形容李秀峰的人生磕磕碰碰“跌倒状”，又用“晚耽神仙攀渺茫”来状摹好友晚年沉溺于虚无缥缈之仙事，可见李秀峰晚景已是有几份酸楚了。李秀峰在悼念其次子李会价光绪廿六年（1900年）英年早逝的文字里表述，言在此前的1898年，“予之湘南领岳州转运总局事”，后一年（1899年）十二月，“予适自岳州归”，又一年（1900年）正月，“予归自江南”。岳州转运总局是江南制造局粮饷筹办所，李秀峰的自述行踪里足可说明他在晚年是为江南制造厂造军火而奔波于后勤服务保障的风尘里。李秀峰殁后诰封奉政大夫，晋封朝议大夫。谱载李秀峰与夫人汪氏合葬家乡“苏峰岭下长山”。汪氏是云南昆明人，是李秀峰的第二任妻子，名门之后，其父汪世泽登咸丰三年（1853年）癸丑科进士，在江西龙泉（今遂川县）、浮梁、临川、新建、南昌等地任过知县，候补临江府知府。汪氏是其三女，颇长寿，民国十八年（1929年）辞世，享寿86岁。
   最后来简列李秀峰子女情况。
   李秀峰原配是苏山同邑候选训导万方安之长女，万氏比夫君小3岁，生下一女“圃产身亡”，时年22岁。李秀峰续娶昆明汪氏，生五子，属会字辈，皆以单人旁字取名。
   长子李会佶，名匡毓，中过秀才，惜20岁时因病早殇。生育一女，无子，以二弟李会价之长子李孑云入嗣。李秀峰在“恸记”长子英年早逝时，如此泣赞李会佶：“生而孝友，幼最聪敏。半龄识字，长能征引。便好吟哦，动形悲悯。亦喜管弦，以写幽蕴。”
   次子李会价，名庐毓，早年求学白鹿洞书院，后考中举人，功名路上比父亲要走得远。可惜得“咳嗽病”，以至久治不愈，“瞠目喘气”，33岁英年早逝。李会价与叶氏生三子二女，长子李孑云承祧李会佶。李秀峰撰文记次子会价得病始终，连声三叹“呜呼痛哉”。
   三子李会倬，名苏毓，别字介君。曾求学白鹿洞书院，中副举人，候选直隶判州，民国元年曾在都昌县公署任职。其长于诗文，有《介君诗钞》存世。“性傲放嗜酒，故终生不遇”。民国十年（1921年）49岁殁，与勒氏生四子一女。
   四子李会位，名辰毓，号静山，曾求学南昌经训书院，光绪廿二年（1896年）21岁时参加岁试列超第补廪。与徐氏生一女李哲，曾就读于省女子师范学校，未许嫁而殁。李会位也是青春飘逝得过早，24岁而殁。
   五子李会倓，名岳毓，谱记其“业儒”，也就是以儒学为业，应该是乡间教书。27岁殁，生一子二女。
   综观李秀峰所生五子，沐浴着书香门第的辉光，皆饱读诗书，在儒学上展露过光华，但似乎是一种宿命，李家五子皆不享长寿。李秀峰1903年辞世于上海，膝下仅存三子李会倬。这也是李秀峰人生之一“踣”。

2025年7月村民在村中原“秀峰苑”

“仆仆风尘满，悠悠道路长。雨余村径滑，水断野桥荒。名利催人老，山川送客忙。鲈鱼闻正熟，应羡尔江乡。”这是李秀峰所吟一首《鄱湖道中》。他的家乡就在鄱阳湖畔，诗人笔下的家乡景、故园情充满着明丽与深情。在如今的李家牌老村居靠背后山峦处，有一幢破败的二层楼房，掩饰在荒径里，40岁以上的村民都知道那原是李家牌村办小学，很多人的启蒙教育就是在此开始的。老一辈的村民告诉前来采访的笔者，这一片荆棘丛生地，原来叫“秀峰苑”，是李秀峰家的宅院和办塾馆的地方。我咨问村民，可否能找到李秀峰在李家牌的嫡传后裔聊聊，答曰“不知”。100余年前还是人文鼎盛之地的“秀峰苑”，如今已是野草萋萋，寂寞无比。一个家族的兴衰起落令人感喟，可放眼所见秀美村居，李家牌村在随时代前行的足音里，如此铿锵有力，又是多么的令人感奋不已……
晚清诗人李秀峰有着怎样的不同凡俗、奇崛幽绝的诗作，请看下篇《得句莫求流俗谅——李秀峰诗联浅析》。

来源：汪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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