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的悠悠长河中,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生活,宛如一幅色调质朴的旧画,虽无斑斓色彩,却因鼓书的点缀而别具韵味。那时,文化生活极度匮乏,恰似干涸的河床,偶有的电影与唱鼓书活动,犹如难得的甘霖,润泽着人们的精神世界。
犹记得小学时,父亲温暖的大手牵着我,踏入那弥漫着陈旧古朴气息的祠堂。阳光透过斑驳瓦缝,洒下一道道金色光线,为这方天地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就在这里,来自三汊港长红郑家湾的光子(非盲人),开启了一段奇妙的故事之旅。他说唱的《鸡罩山》,宛如一阵清风,悄然拂进我幼小的心灵。罗昆、罗灿等人物形象,在他抑扬顿挫的讲述与吟唱中,从历史的尘埃里鲜活走来,于我眼前精彩演绎着传奇。
自那之后,我便如被魔法牵引,深深痴迷于唱鼓书。那些独特的开篇、过渡与结束语,似一把把神奇的钥匙,打开了我对鼓书艺术热爱的大门。“话说,周末七国分争……请听我细细道来”,寥寥数语,瞬间将我拽入充满故事的世界;“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巧妙一转,情节过渡自然,让我领略到叙事的精妙;“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又如充满诱惑的钩子,紧紧勾住我的心,使我对后续故事满怀期待。
鼓书的唱腔,恰似灵动的精灵,随着情景与内容翩翩起舞。道情筒奏响,那悲调如深秋寒风,带着丝丝哀伤,倾诉着人间沧桑;遇到喜庆词句,唱腔陡然高昂上扬,宛如春日绽放的繁花,满溢生机与喜悦。这般奇妙的变化,深深吸引着我。闲暇时,我常不由自主地学唱鼓书,尝试学习散花,还特意购置了小鼓与快板。每当闲暇,便在家中自导自演,沉醉在鼓书的世界里,享受这独有的欢乐时光。
我的首次表演,是在学校五四青年节上。一曲《科学发展在都昌》,意外获得校长表扬。这份认可,如冬日暖阳,给予我莫大的鼓励。此后,学校的大型活动总少不了我的身影。我自编自演的《西源中小大变样》,同样赢得掌声。不仅如此,在宣明会于茅蓬社区举办的迎中秋群众联欢活动中,我演唱的《茅蓬是个好地方》。这些作品不知被谁录音后上传至自媒体,至今仍可搜到。每当翻出这段音频聆听,美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虽深知与专业人士相比,自己在唱腔音调变化等方面尚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这段独特的经历,始终让我倍加珍视。
后来,村里老人家离世,人们总会邀我去道场散花。说苦情,颂功德,劝亡劝孝乃至《阳关三叠》等唱词,我还能记得一些。在那庄重又带着淡淡哀伤的氛围里,我手持鼓板,将对生活的感悟、对逝者的缅怀融入唱词,用熟悉的节奏慰藉生者的心灵。每一次击鼓舞板,都像是与这片土地、与这里的人们进行一场深情对话。
如今,岁月流转,鼓书艺术早已融入我的生命。那些曾经在祠堂里聆听的时光,那些在舞台上表演的瞬间,那些在道场散花的经历,都成为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退休后,我渴望重拾这份热爱,向鼓书专家虚心请教,在一鼓一板间,继续奏响这传承千年的韵律,让鼓书的魅力在新时代绽放别样光彩。(曹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