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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地点:苏山乡彭埠桥 故事文字:徐红生 曾听父亲讲,过得腊月二十四,日日有人过年。过年的风俗,在不同的村庄有相同也有不同,这让我想起达·芬奇画蛋,都是画一个圈圈,但细细看来多少有点区别。 那点区别,让过年更有说头,更有味道。 过年在我们都昌有两餐丰盛的年福饭:过年和辞年。腊月三十的夜饭叫辞年,全中国一个样的。过了腊月二十四天天有人过年,说的是过年。在我们都昌,过年比辞年更隆重。 过年的盛宴,都昌人叫年福饭。不一定是晚餐,可以是午饭,还可以是“吃饭天光”。 我们彭埠桥人过年的时间是腊月三十中午。拿我们村打自己边枪的人的话说,昼饭过年夜饭辞年,吃在一天,祖宗太节约了。当然,这是笑话。过年的日子是有来历的。我们村的镠公祖宗一生娶了三个老婆,第一个老婆生的儿子住在彭埠桥,第二个老婆生的儿子住在舍下,第三个老婆生的儿子住在达子咀。镠公老祖宗在三个村庄都要过年。于是,腊月三十那天早上,老祖宗在舍下儿子家吃饭天光,中午到彭埠桥儿子家吃昼饭过年,到达子咀儿子家就过年辞年一起吃。 听说,舍下和达子咀现在都是腊月二十九夜饭过年,改革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昼饭夜饭都过年,我们村干脆早饭也过起年来了。菜品很特殊,相当特殊,非常特殊,不知道在都昌县乃至全国是不是独一无二的那种——过豆腐年。无鱼,无肉,满桌只有一道菜:菜油煎豆腐。渣头碗装,全家每个人名不少于一碗,逢单变双,八碗或者十碗,甚至更多,满满一桌子。主食是白米粥和煎糍粑。 曾经的过年的那天的早晨,母亲一大早就忙着煎豆腐,我家甚至有专门用于煎豆腐的铲子——比正常铲子小,铲部没有卷起的边缘。村里的别人家好像也有这种锅铲。母亲用这把铲子煎出的豆腐两面金黄,有棱有角,无一点破损。 平常一块这样的煎豆腐要餸一碗粥。如果不是过年,不说舍不得豆腐,肯定不舍得用那么多油来煎! 还有谁家有早晨过豆腐年的风俗? 过年这天,村里的值年头首负责司时。早些年用神铳报时,后来禁用火药,遂改用大爆竹。 过年过年,祭祀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祭祀的时间到了,司时头首号令之后,各家用一个木饭盆装猪承福,鸡,鱼,米饭,豆腐,酒到祖宗堂庼,打爆竹,拜香,敲罄。这叫捧盆。过年祭祀的神明共七处。天地,祖宗,观音菩萨,这三处都在祖宗堂庼完成,接下来是土地神。我们村和鹤舍共一座土地庙,早在破四旧时拆了,一直未重修,各人根据自己的方便,朝曾经的那个方向拜香打爆竹就是。继续往后是自家的门神;猪栏神;最后是灶上的思明菩萨。 按说,思明菩萨在腊月二十四那天,要到天上禀告他所在那户人家的功德罪过,腊月三十这天不在家,不用祭祀也行。但没有谁会漏了思明菩萨。 过年祭祀列祖列宗——我们村叫老少祖宗的捧盆,现在是各捧各的,但早先要聚盆。全村每家每户的男人们,在各捧了自家福盆的家主带领下到祖宗堂庼,齐聚一堂再开始拜香打爆竹敲罄。那样比较麻烦,村子大了,早到的要等很长时间,特别是完成祖宗堂庼的祭祀之后,有人因为不小心把别人家的福盆错端走了,弄得双方不开心。大过年的,任何一个不开心都让人担心未来的一年。比方说,某人的一挂爆竹要点两次火才全响了。 我们村改革聚盆,是借了政府“破四旧”的新风。当年政府下了通知要改,很多人想改又不敢改,怕祖宗怪。鑫嘎嘎说他来带个头。呃,就在那年,鑫嘎嘎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就是海泉叔。据此,大家都说此俗可以改,祖宗不怪。 祭祀之后,就是吃年福饭。满满当当一桌子大鱼大肉,各种力所能及弄来的新鲜菜肴端上桌,关上大门,闩紧,这才动筷子。早先,不等全家人都吃好是不能开大门的。吃年福饭期间有人推大门,是让家主很恼火的事情。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格守着这个规矩。 腊月三十下午,贴春联,贴门神,贴年画。家家户户门上红彤彤的,室内耳目一新。 晚饭辞年,是午饭过年的重复。(百说百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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