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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只看楼主正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23-10-08

                                       （一）二舅
   中秋国庆长假的第一天就是中秋节，一大早我就去给两位八十多岁的舅舅送节。
   把车停在政府为二舅做的瓦房旁，进门时二舅正伏着身子就着放餐具的案板吃早餐，看到我来，二舅很兴奋，转动着轮椅，手在两个有点食物的碗里不停地拿腾，并一遍一遍地催我吃东西。
   其实二舅的早餐没什么可吃的，碗里也只是前天留下来的饭菜。小桌子上我掀开小电饭煲盖，里面剩下一小碗没什么米粒的稀粥，没有热气，也应该是前一天留下来的。我看到小桌子上唯一的一碗小菜，上面泛着白，我对二舅说：“母，这菜上面长毛了，吃不得”。
   二舅精神状态还是很好，说话利索，回复我说：“这是肉，上面是猪油”。
   我没再细看，估计这碗菜也有很长时间了，我又问二舅酒喝完了没有，二舅笑呵呵地重复两遍说：“我就是喜欢喝酒，我就是喜欢喝酒”。
   我翻看着酒箱子，端午节送来的十二瓶已喝完了，突然遗憾这次没带些酒来。
   春节忙完，我接了大舅、二舅到我家吃饭，还邀了姑姑、姑爹等上一辈人，坐满一大圆桌，二舅喝完一大杯酒后，就伤感起来，差不多就要哭起来。
   我忙劝二舅，“今天大家团聚，要高兴，要开心”。
   二舅立刻就抑制住了伤感情绪，强着笑说：“今天好欢喜，今天好开心”。
   二舅一直是单身，五十岁后到景德镇给单位看门，我记得我还穿过二舅捡来的裤子和皮鞋，年龄大了景德镇也呆不住了，就回到乡下捡垃圾，可能是一次拉板车用力过猛，导致一只脚血栓，最后在膝盖以上截肢，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二舅的伤感，我是懂得的，终身未娶，没有子女，晚年又失去一条腿，可这伤感却又无处诉说。幸好我的老表和表嫂们，也就是二舅的侄子和侄媳们，对二舅很孝顺。
   我给一百元二舅当节日礼物，二舅就是不肯要，我硬塞到他口袋里，然后去给离二舅有几栋房子的大舅送节。
   大舅不在家，老表说他晨练去了，所谓晨练，就是绕附近的大路走一圈。

   在等大舅回来的时候，我和老表在屋前聊天，二舅开着电动轮椅过来了，仍然很兴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问我喝烟不，还要我带烟给父亲，我说我不喝烟，父亲也戒烟二三十年了，二舅就是听了我的解释，再重复一遍问我喝烟不，并喊出我父亲的名字，说是好烟，要我带烟父亲，我再解释一遍，父亲戒烟三十年了，现在真的不吸烟。
   二舅的好烟，是五块钱的老“庐山”，这烟限购，对一些抽低价位的烟民很抢手。二舅按着手中的遥控，电动轮椅或前或后移动着，偶尔打个转。八十二岁的二舅，看到外甥来了，真的好开心，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
   时间过得真快，当我是孩子的时候，经常住在外婆家，经常爬上木楼梯，睡在铺在楼板的床上，睡在二舅的脚旁。
   如今我都是五十过头的人了，二舅真的年龄大了，老表笑着说二舅有时也是老糊涂。
   我说老了就得糊涂，糊涂好啊，看今天的二舅，愉快得像个孩童。
   在没等到大舅回来，我就离开了，我心里记得，下次来带点酒给二舅喝，就是酒后生出些伤感，甚至呜呜啦啦地哭起来，也是对生命的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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