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向咸济 ]孤 独 的 咸 济 [复制链接]

                                                                                   文/ 徐永华


    与咸济相交许多年，从普通的文友走到兄弟之谊，这其中有诸多可以大书特书的章节，我却一直未曾付之文笔。皆因写咸济的作家较多，与咸济本身相关的人品、文品、性情等，基本上可以在其它许多文章中了解到。换句话说在文化圈，咸济的形象是爱憎分明，个性鲜明而又立体的。然，作为咸济的义弟，我一直关注与感受的是他的心灵世界，以及他的心灵世界所迸裂出来的文字。我只有如此才能更靠近与容纳更真实的咸济，更情深意切地尊爱我这个兄长。
    自从2012年咸济出版《咸济酒话》文集后，他的新作品量变得少了。之后有几次谈话他都说感觉遭遇到写作的瓶颈。记得2014年夏，咸济说想过来乡下看我，他说近来写不出自己满意的文章，委是苦闷，想出门散散心。在咸济所有的文章中，几乎找不到一篇与风花雪月有关的，他的每篇文章都是个人心灵的拷问，仿若是从心叶上抠出来，他的写作遇到困境，这是很自然的事。
    那次会面，我对他说写作遇到瓶颈是很正常的，这正是一个作家迈向更高层次的表现，这种瓶颈是渊默，突破过后就会巨响如雷。不知写什么，不知如何表达，内心肯定为之苦恼，我很理解咸济写作的失语状态。这状态，是写作境遇中的孤独症。

    写作是作家孤单抗拒现实的一种方式。日以继夜的孤军奋战，这样的孤独余味会带来深深的写作痛苦。但是这痛苦能够让作家变得高贵，从此把作家与他人区分开来。法国作家大仲马说:孤独能够造就伟大的心灵.所以对于咸济写作中的孤独状态，我毫不紧张，我甚至主张他干脆暂且放下写作，生命也可以在别处。
    生命可以在别处，事实上咸济已经开始做了。他的身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水月寺中。
    我曾一度把咸济亲近佛门的转变归功于其太太晓非的默化。尽管在我与他相识之初的交往里，我谈起佛教时他并没有反感之意，但不足于到我认定他是一个与佛有宿缘的作家，后来时间证明我的观点是错误，这也是我个人世俗中的偏见与短视。

    我们知道，咸济一度抛弃国家公职、旧婚姻，个人财产。当他决然舍弃这些时，他是在与这背后的世俗藩篱与丑陋现实孤单地作战，同时也在与自己卑微却又强大的内心的不安作战。他的超越世俗，必定要饱受讥嘲，诽议，世俗本身不容许这样，唯有佛门慈悲，抚慰其心，励精其志，于智慧之光温暖他写作星空的孤独。
    当一个作家突破了个人孤独，走向了大孤独，他才能够走向卓越作家的道路。要做到如此，这个作家就必须有意义上的宗教信仰。我固执的认为，咸济正是亲近佛门，才为他的写作瓶颈找到了突破口。2015年咸济写的《谈天》与《说地》姊妹篇，就是佐证，后文我将行文讨论。
    作家的孤独，是精神的孤独。
    每个时代，都有着传统与当代的相互冲击，碎化与重建。在这充满矛盾与悖论的大境态中，对现实的关怀、忧患、焦虑、幻灭，构成作家不为人知与理解的精神孤独。在近代中国，有相当一批作家，这种孤独症构成他们独特的心灵世界，比如鲁迅、萧红、张爱玲、钱钟书、穆旦等。
    可以说，孤独成为他们抗拒现实丑陋与黑暗的最佳方式。因为在同一时代，少有人理解他们，爱护他们，温暖他们。每一个人，都需要理解与关怀，作家也不例外。当这些都远离作家时，作家们只有遥望自己智慧的星空，远离凡尘嘈杂的灯火，守护自己的星辰，不惜以生命之孤独为代价。直至许多年后，才会有人发现他们星辰的光芒。

    在我心里，我一直把咸济的孤独纳入到上面所叙的作家精神孤独的体系！
    在众人面前，咸济的体型高大威猛，标准的军人体质（或许这与他从军有关），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有任何孤独之象。熟悉咸济的人，相信定会见过他出门总是戴着墨镜，旁若无人，匆匆行路。咸济曾就这行为答解曰：这世间人事丑陋肮脏的那么多，我不愿意它们污染了我的眼睛。在《心事》一文中咸济直接写道：我不敢轻言孤独，但在人群里，一定会让我更加孤独。

    一个作家有思想，对社会思想越深，批判也随越激烈、尖锐。可以说批判精神是咸济的精神孤独的主要根源。比如他批判精英们控制“国家”，窃取国家财富，踩踏国家法律；比如抨击社会上的权势与钱贵对弱势群体的压榨与欺凌；比如对底层百姓的愚昧怒其不争，对人性的狡诈与伪善等，我们都可以从咸济的《西游悟语》、《心事》、《醉语乱章》、《断裂》等许多文章一目了然。

    作家的批判精神，更重要的是表现在说与行相结合之上。我们大都从各种媒体中遇到许许多多具有批判精神的作家，然对于这些作家在自己的现实生活层面上是否言行一致，这是值得揣测的。诸君若是在都昌文化圈呆上一段时间，一定会感受到咸济雷霆风行的批判气势。对于坚守文学正气的作者，咸济直接肯定与赞扬；对于文风败坏人品低劣的作者，他亦会当场怒目与愤指；对于作风腐败之官员，他不论官位之颜面。咸济直抵人性的风骨，以致一些人尊爱他，一些人惧怕他；一些人喜欢他，一些人憎恨他。

    “不轻易认可约定俗成，不随便合拍人情世故，我坚持了自己的生命鼓点和生活节拍，因此，‘误会’，如影随形，追着我，罩着我，成了我一直逃离不了的烟罗。（咸济《流年碎语》）”
    很自然，咸济的批判，同时也伤害着自己。
    正如许广平回忆鲁迅时写道：“他有时，至少或者如他自己所说，像受伤的狼，跑到草地去舔干自己的伤口。”
    我们的社会危险四伏，只要你比别人多提出一点质疑，发出一点不同的声音，稍微有点思想，就会立刻被一些人判定为不合群、怪异、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是被疏远、被隔离、被厌恶。在这样的场境中，留给咸济的只能是孤独与被孤独。


    面对咸济的孤独，我感同身受，一方面为之深深忧虑，因为他多次在与我的交谈中提到死，一惯坚强的他有如此之言，我能想到他一定在承受着来自心灵内外的沉重压力，我担心他会被击垮；另一方面我又为之欣喜，大凡渡人之人，不入地狱，何能成道？我相信咸济的思想在引渡他人时，同样能够引领他自己的坚韧意志，中庸向来属于生活，但它无法抵达心灵高贵的彼岸，而生命中的大智大勇，多在彼岸。

        2015年咸济的姊妹篇《谈天》与《说地》出章，我心上久悬的石头才终于落地！
    在此两篇文中，咸济以交谈之式，论世之色相，剖人之虚妄，悟天地之精神。其理道中有道，无穷无尽。其辞温醇甘润，春风化雨。阅读中，读者会不知不觉地完成自我心灵的拷问。
    后来我对一些作家说：我把咸济这两篇哲理之文，看作是咸济多年来写作的分水岭。从更个人意义上说，这两篇文章的诞生，咸济突破了他的写作瓶颈。这对于一个孤独与被孤独的写作者来讲，他写作的围屋，也将是关上了一扇窗，打开了一扇门，他的孤独会上升到美学的位置，他的写作将会造就强大的美学力量。

    在此，我想起咸济在《谢谢安静，谢谢简单》一文中掏心掏肺阐述的“安静”与“简单”两个关键词，看似奇异平凡的两个词语，却折腾了他半生光阴。孤独提纯思想，思想净化孤独，正如他写道：安静与简单，越来越进入心田，内心被澄明照亮，进一步觉悟到，“淡薄名利”，“简单生活”，“活出心性”。
    是的，咸济的心灵获得了皈依。
    之后，咸济的个人孤独必然会向大孤独转变。他所坚守的，所执着的，所界限的，我相信会成为他的宗教信仰，在未来的空间，他来过，他必闪烁。

    孤独的咸济。
    如何温暖孤独，如何理性地认识孤独，这来源于我们对孤独者的尊重与致敬。在本文最后，在文字里拥抱孤独的咸济之时，我亦愿意向咸济的太太晓非致敬。是她，像华伦夫人一样，在咸济生活中扮演了读者、知己、妻子、精神上的母亲等多重角色，对咸济相倾她至焕至美的情与爱，使咸济“栖居于烟火人间不被褪色（晓非语）”。

情也深意也长…

他所坚守的，所执着的，所界限的，我相信会成为他的宗教信仰，在未来的空间，他来过，他必闪烁。

在我们都昌，李先生的散文很具特色，他用散文的语调承载着杂文的思想，能触动人灵魂的深处。这是都昌在线最具魅力的文章，耐看耐品味。

   孤独提纯思想，思想净化孤独。

 

 

 

   “艺术之路只有台阶，没有顶点，作家是虔诚的攀登者，不断地在修改完善着自己的形象，直至停止思考和表达。”

 

 

    这就是现代散文家身负的使命感,责任感，乃至荣誉感。

心灵之笔，探触到了另一个人的灵魂内在。

孤独提纯思想，思想净化孤独。

作家是虔诚的攀登者，不断地在修改完善着自己的形象，直至停止思考和表达。

    中庸向来属于生活，但它无法抵达心灵高贵的彼岸，而生命中的大智大勇，多在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