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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汪墩乡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4-08-29

缅怀爷爷

        2014.5.21，对普通人来说是再平凡不过的日子，而爷爷却在这一刻走完了人生的91年，舞台落幕。

    我赶到屋的时候，爷爷直挺挺的躺在四周点缀假花的冰棺里，上面盖了一层鲜艳的被单，很喜庆，给沉闷荒凉的内心增添一丝说不清的慰藉。四个姑姑憔翠不堪依偎在爷爷的边上，仍像小时依偎在父亲身边那样，那时充满幸福，如今泪眼朦胧，寸断肝肠，她们在守候着她们的父亲，时不时掀开血红的被单去瞧一瞧那冰冷的脸，你看——前几天还好好的，如今就什么事都不知道哇,我的爹爹呀——呜呜呜——，想到这个曾经威严的家庭顶梁柱，这个把自己养育成人的老人，想到这个无数次关心的至爱亲人，这个乱忙的小屋内又罩在悲伤的哭泣声中。当我们叫姑姑去休息一下时，姑姑说，就让我们再陪一下爹吧，今后是看都看不到了，说着又“呜呜”的哭起来，接说就细数爷爷吃了多少苦，如何被斗成地主，如何跟奶奶省吃俭用的把几个子女拉扯大，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伤心，控制不住脆弱的情感，又是嚎嚎的哭上几场。

    四个姑姑都很孝顺，而爷爷对大姑更偏爱一些，也许是因为长女，多了一些情感，也许是大姑生活的种种不如意，多了一些同情。总是听到爷爷对我们念叨说，你们大姑可怜，她可怜呐……大姑已年过七十，细小单薄的身子让人揪心的疼痛，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麻白的头发乱糟糟的。生活的不顺，失去父亲的伤痛加深了大姑的苍老，此时，大姑看上去没精打彩，总像睡着了一样，我们知道这是失去亲人的悲伤和生活劳累所致，她总是喜欢静静坐在爷爷身边，用心回忆过去与自己父亲画面，情到深处，总是抑制不住情感，哭上一场，这是伟大的亲情，是子女对父亲养育之情难以割舍的挚爱，我们无法用一个年轻的心情去理解大姑的情感。子女在父母眼中永远是孩子，即便是近些年，正月大姑来拜年，爷爷仍然喜欢用对孩子般的口吻去责备大姑几句，我们都能感受到，这是沉甸甸的关爱。一个自己都做了奶奶的人，在自己父亲面前就是一个孩子，对爷爷的教训唯唯诺诺，心暖暖的。让我们这些做后辈的仿佛又回到六十年前，那个不再复返的年代，爷爷意气风发的年代。

    五月的赣北开始闷热，棺盖上蒙上一层轻薄水汽，透过水汽，可以看到爷爷脸上煞白如雪，曾经浑浊眼睛深陷着，紧闭着，永远不能再睁开，没有假牙的嘴张得很大，像是被人有意往下拉着，使得曾经熟悉的面孔变长了许多，有点陌生。曾经一米七五的身高如今是完全干枯了，浑身找不出一丝多余的肉，脸颊凹陷，手脚看上去就是四根干柴，这就是一直对我们溺爱的人，曾大声叫唤我们的乳名而颤抖着从柜子翻出零食的人，曾在我们远行总是煮几个鸡蛋而由不得你拒绝的人，如今是不能言语，永远安歇了。

    屋顶上高音喇叭时而低呜着，时而唱着令人凄苦的黄梅戏，仿佛是在为爷爷的远走而哭泣，不断触碰着亲人的神经。我们伤心的趴在爷爷身边，眼睛肿胀，声音哽咽着细数过去的点点滴滴，回忆都是总是美好的，它又将我们带入曾经年少迷惘的日子，还原逝去的片断，拾取远走的年华，承载了满满的爱，满满的。我们知道，生老离别是避免不了的，我们也知道，这种伤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遗忘。生活一直在继续着，父亲和叔叔仍要做着楼梯扶手，而我们仍将各奔西东，只是在夜深人静的不经意间，思绪又会带着我们奔回那遥远的回忆，回忆爷爷慈详威严的面孔，回忆回不去的稚幼岁月，有感慨，有酸楚。爷爷不是伟人，历史不会记住，像平常人一样，最终会归为尘土。只有在一年几个节日中，子孙们带着放松的心情去给先人祭奠，人生就是这样。对于世界，爷爷只是一个家庭，对于家庭，爷爷是一个世界。爷爷的离开，给亲人留下伤痛和不舍的同时，也带走了时代的变迁。是的，一代人的记忆慢慢将从脑海中淡忘，消失。

    五月的早晨，赣北轻淡的雾水刚收尽，血红的太阳从东边山嘴上冉冉升起，给蔚蓝的天空染上一丝光芒，同时也浸染着石山的小树林，翠绿的叶子像抹了一层猪油。爷爷就是在这样明朗的阳光下，这种风景如画的日子里最后一次走这段路，这段走了九十年的路。在亲人的哭泣声中，由村民组成的“八仙”在“一二三”的吆喝声中将爷爷红色的棺木缓缓抬起，经由平常走的一条马路，再右转一条山口小路，往下两里地，就到了爷爷的“新家”。

    在山口小路上，爷爷的父亲的墓碑就在立旁边，一座五米高的石碑，由政府出资修建。说是墓碑，实际象征性的意义更大，因为里面什么也没有。曾祖父考取黄埔军校四期，并任秘书，1926年在广州黄埔军校牺牲，直至今日，仍不知尸骨何处。近些年，政府拨款修建烈士墓碑，才使得曾祖父的灵魂在家乡有安身之处，总算魂归故里。

    送爷爷的亲朋好友徐徐的走在路上，低沉的鼓声，尖呜的号声，还有子孙送葬的脚步声都将氛围衬托得肃穆哀怨，前前后后，远远近近拉成很远一排，大家神色凝重，面容憔悴，为失去共同的亲人而悲伤，为这个悲伤的日子而哭泣。人们在高大耸立的墓碑驻足时，感到骄傲的同时，内心翻涌着一阵说不清的感慨，嘘唏不已。两代人在历史画卷中慢慢远走，最终湮没，而这种不经意的碰撞勾起大家的伤感。我在想，如果曾祖父在天有灵，吹吹打打的乐器必然会把他从睡梦中吵醒，当他惺眼朦胧的发现自己儿子刚走完了尘世间的道路，正赴黄泉与他相见时，这是喜悦还是悲伤，会不会落下几滴老泪呢？

    走进爷爷生前的小屋，这间平时安静的小屋此时更显寂静，甚至有点阴森。白色的奠幡绑在桌前，桌上供列着灵位，还有供品。刚用瓷板冲洗出来的遗像摆在灵前，黑发浓密，眼睛明亮，面带微笑，庄重泰然，这就是我们印象中的亲人。永远是微笑的，慈详的，充满关爱的。照片就是这样，定格一瞬间，无法读到更多的故事。只有了解的人，能从相片中联想到背后生活状态，好是不好！站在遗像前，我心情沉重，久久凝视，总想从相片中寻找出什么，至于是什么，也说不好。是思念，是回忆，是失去的童年，还是浓厚的亲情，不得而知。我们总感觉，爷爷的灵魂并未走多远，他或许就在我身边，注视着我。当然，也或许根本不存在灵魂，这只是有情人对亲人思念的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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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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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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