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爷爷走了,在那次冰封雪地的时候,走得很仓促,走得很安详,没有拖累我们,从此,我们家逢年过节就少了一双筷子,一把椅子。
细爷爷没有儿子,没有老婆,在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细爷爷一生过得很是凄凉,在我小的时候,总是看见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家里也一贫如洗,村委会也因为他没有背景不给他困难户的补助,我母亲是他的亲侄女,寒冬腊月,我老是看见母亲在帮他洗好过年的被子和衣服,家里要是有些好吃的,总是叫我去叫细爷爷来吃,细爷爷因为怕我父亲的冷眼,有时候迟迟不肯过来,母亲就叫我端过去给他吃,细爷爷很疼我,晚上总是喜欢我和他在一起睡觉,给我讲以前他风光的事迹和文化大革命我们全家人的坎坷遭遇,我听着听着就慢慢进入了梦乡, 细爷爷视我为亲生孙子,只要他有好东西,或是身上有点钱,就带我去县城玩,只要我想要的、想吃的,他都会尽量满足我,在我的记忆里,细爷爷有一笔好字,因为我祖父曾经是我们这里的甲长,长袍马褂,很有威望的,给细爷爷送了很多私塾,快大年时乡亲们的对联都请他写,每次写的时候他都叫我在旁边看,讲解,怎么写,怎么张贴,叫我以后也要把字练好,顶他的位置,把民俗传统传承下去,也正是那时得到了细爷爷的认真教导,今天我写出来的字,还带有他的气息,刚劲、挺拔。
细爷爷因为手头拮据,在县城自己找了一份帮人看仓库的活,我记得好像工资是二百一月,吃自己的,那年他好像是七十三岁,细爷爷发病是在那里开始的,仓库黑暗潮湿,以后我才知道的,我去看他时我当时心里难过及了,把他接回家我塞给他手里二百块钱,叫他以后不要去了,在母亲的照料下,他慢慢好了点,不过以后还是去了,一次细爷爷给我电话,叫我借一百五十元给他,我当时没有给,还说了他一顿,当时我主要是怕他的病再次复发,没有人在他身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没有人会知道的,也因为是那一次,成了我一生的遗憾,第二次接细爷爷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以后才知道,向我借钱,是因为他想买点药吃,窗外寒风萧萧,路上冰封雪地,细爷爷在我家过完了最后一个除夕之后走了,走得很安详,我在一个小房间泪水哗啦啦流个不停,那时我肠子都悔青了,要是我当时把钱给他了,说不定细爷爷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我们,要是那年不是冰封雪地,把他送往医院,说不定就更不会那么快离我们而去.....
直至现在,我还在为此事折磨着,一直折磨着我的心灵,想起来就撕心裂肺的难受,我没有弥补他老人家的机会,永远没有;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孝敬我已经苍老的父母,善待每一个和我细爷爷有着同样命运的老人,逝者已去,生者奋进,愿细爷爷在天堂不再拮据,您一路走好.....(2014.3.2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