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剩下的日头有点长,但还是过了。
一进静的可以听见蚂蚁拔河声的教室,不但无喜,反而憋的慌。闷闷几周过去,他们村的几个竟然爆发偶然不睦,在他们的无忌的放肆中,却让我窥到了明明家的一点隐秘。
那是阳光午后,静静的学校,耳边只有廊外麻雀啁啾,以及我们抄着试题发出的沙沙声。二页纸不到,余光中我发现曾当过兵,还把歹徒打的鼻青脸肿的新班主任红着脖子大步流星的直线迈进教室,我知道,接下来肯定将是某人要得到严惩。
“偷了甘蔗的跟我自动的站出来”石头样的脸上布满杀气。他扫视了一下,三秒还不见人,他把粉笔一捏,瞬间粉头成了粉末。
“我再数三下。”
我想:“这人还是老实的好。”
叫我发怵的是,明明垂着头站了起来,那边明强也站了起来。
“还有。”
却不见人站起。
“竹明明,还有谁?”他喝厉问道。
明明一个颤抖,嗡嗡说:“明坚。”
老师一个箭步,把心存侥幸的明坚从座位上拽了出来,啪啪地敲出两个红苹果,边敲还边大骂贼料。明强也是。
他手一停,我就为明明担心起来,还好,他改用嘴了,把他们喝出教室,在主席台上站成一排,以儆效尤。这还不够,放学时,明明当着全体学生,他爸爸,姑姑的面,念出经过,和作下保证。
听着下了铁一样的保证,才知道事发源头,其实和我也有丝丝干系。上午如厕间,得知语文老师因妻子生产不能照表上课,我一高兴,就转给了他听,他一高兴,立马转给他们听。真真难得,饭后他们便在“忠孝世家”草滩上斗鸡小乐,玩渴了,看着手粗的甘蔗就妄念胡来。谁知叫主人看见,又巧,师母生了个女儿,他便无事一般回来照常上课。
一散学,他们就和明明“恩断义绝”,不同往来。半路,低级同学也让他们纠了过去,指出某某人为叛徒,并厚颜赖皮的大声破骂。
“你们晓得不咯,有个人,说妲己长的好排场。”明坚说。
“是不咯,今后长大了好骚哈。”明强他们喝道。
明明一听,便说:“妲己不排场,纣王怎么喜欢她?”
他们一听,就哈哈大笑。“是吧,我说了吧,好骚,好骚。”
明明没理,继续走。
“你们知道不咧,某个人的姑姑不是亲生的,姑爷还是逃难来的。”明强大声说。
这句话,我听的特上心,我也一直纳奇,明明和慧孜到底是什么关系。我静看明明反应。
只见他把书包一砸,挺着胸膛,来到明强跟前,大吼一声,“有种你再说一遍。”慧孜却红着眼睛拉着明明走。
明强低着头,像是犯下一个特大错误。只听的明坚说:“从现在起,不能说大人的事。”
这像是个谜语。
一路默默,突来的一阵悦耳的叮当打铁声将我唤起,这才知道已经进入村口。我向爱看打铁,火光四射,像放烟花一样,于是头一转,几个大步,便伫在幽暗祖厅的高槛门外,瞅着那大锤抡小锤不放。身高体壮的师傅见此情状,跟我打起话来,含糊不清听的我犯晕。
他,我早知道,隔壁徐村的,外号安徽佬。我点点头,算是应了他,这时想起一路的谜语来,正欲求解,问他认不认的慧孜他爸爸,却巧姐姐老远远的催着我去帮收满院雪厚棉花。
一袋又一袋,家里俨然成了个小山,天幕拉开,才完全收起。
晚饭,我慢慢的吃,听着姆妈跟爸爸叨咕着二姐的亲事。爸爸一停,我突然问:“爸爸,巧妹阿姨不是明明的公公亲生的吗?”
爸爸转头怔怔的看着我,好一会才说:“小孩子,读好书,大人的事莫多问。”
这更加激起了我的关注。
翌日大早,白马路上,留下他们的恶俗行径。他们画着一对小人,裤裆里还连着一条线,一旁的写有明明的同学明明,另旁的写着芳芳的同学芳芳,从那笔迹我能断定,“的同学芳芳”是明明写的。显而易见,他们几个怂恿那小三干的。我心发狠:“我可不是明明,小心别撞在我手中。”
放学归来,我有意放慢,明明和慧孜却在前头隔的远远。一到恶俗处,他们几个就围作一团,小三还一个劲儿的猛涂大改。我气乎乎的赶了过去,揪着他衣服,管他三七二十几,就是一个劲的撕,扯,抓,挠,用书包砸。他略略的还手,我更狠,只听他哇的一声大哭,见他们呆若木鸡样,就由哭变骂。我才不畏明强他们,一个劲的把线条擦没,末了,大声告诫:“谁再写,我告语文老师去。”
整整一天,一路干净。翌日清晨,依然如此,将到学校时,叫我傻眼的是,他们几个和作一团,像是啥事都没有一般。
放学慧孜高兴的告诉我,昨晚放学后,他们几个无味,就玩起了斗鸡,却怎么都不起劲,那小三就说要在一旁观看的明明加入,说没了明明,谁都抵不过明强。就这样,又好了,还说再也不翻脸了。
这个我信。
明明好了,我自然跟他们也好了。哪晓得,暴揍过的小三却不依不饶,盯着我唱:“兄弟姐妹七八个,挤个土屋过,风车水车都没有,刮风下雨全是漏。”
他们听了就是一阵大笑,我不禁脸红,恨不得像土行孙一般,有地可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