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门
每天虚假地张开
谁怀抱着你
虚构光彩
虚构节日
--《时间之门·6》
写于2012元月十五日的这首系列短诗,对于我这一年的诗心路程来说,简直就是编辑好的注语。给全年三十二首诗歌作个总结,我根本无法绕开这一节,我只好把这一节放到本结最前面,以便于继续展开下面的反思。
这一年来,神经衰弱与颓废的生活调子,几乎让我丧失了对事物的感知以及对其情感质韵再造的能力。我时常在诗行里,显现于词语简单和粗糙,在许多节列里神不守舍。“谁怀抱着你”,我不得不在时间的门里门外,寻找一些散失的碎片,虚构些美丽的词句,把疼痛与欢乐煅造成薄如蝉翼的金饰,来呈现自己的心灵质量、来挑战自己的生活情态、来表达自己的精神力气、来宣示自己真正的存在感。
远远醒来,静寂的空间
以及土地上被遗忘的颤抖
没有渲泻,从容不迫
我们互为最初的星辰
--《五月的方舟》
2012年,大面积的时间是蛰居于乡间,这让我有更近距离地亲近家乡的山河,它给我隐逸自省的写诗生活,增添了新的安宁;给我内心的放纵带来了奇妙。当我以中年的步伐进入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我一味顺从心灵的奔赴。在此,写诗作为我心灵生活的空间延伸,它一直在出发之中,它的所有触角,都会抵达其中,抵达某一种可能的存在。
“天高地阔,我们从遥远而来/栖居在一起,花开又花落《鄱阳湖都昌民风组诗》”,当我体内的血液与家乡一弯新月喷然升起,我体验到自己就是诗歌本身,并且在其中找到了要达到的位置。如果把这种体验上升到生死,那么这种体验所达到境界,就是生死两忘。
“一位诗人是乐器和人在一个人身上的配合默契,而前者逐渐对后者取得主导地位,这种取代的感觉构成音色的原因,为了命运,要实现这种取代。”在乡间倾听、行走、写诗的细微生活之中,我渐渐对苏联诗人琴夫·约布罗茨基说的这句诗歌体验有了实质的感同。在《七月之唇》里我这样写道:“熟识的香味,是紫色的/是手细心摘下摇摆的花茎/七月,所有的晨昏是花蕊的/在自己浅浅的温柔中”。
我一直站在这里
没有名字,也没有姓氏
在沧桑碎裂之间
你来与没来
我都续下神话
栖息于你不变的容颜
---《看图写诗:石头》
长时间地居住在乡间,于实实在在的自然之中,颓废的情绪得到了缓解与释放。自然令我对生活与语言有了些许新的发现,同时它还提升着我的感知。因此,在这一年三十二首诗中,看图写诗就占了十六首。这对我向来不习惯于面对风景的写诗人来说,近似于“狂热”,是个明显的诗歌界限。
这十六首看图写诗里,我很迷恋自己在诗里所隐藏的纯洁精神,一如迷恋生命中被光明所照亮的黑暗部分。这纯洁的精神,一再显现我沉浸于写作时的忘我感受,也显示着个人写作的有效性。同时,也意味着我为净化红尘心灵所做出的个人努力。
在这十六首看图写诗里,我对自己的灵与肉,对自己所处于的人间脸孔进行着探索。在诗里,我时常充满矛盾与岐义,困扰与愤懑。在这点上,这种探索加重了我的悲剧意识,使我不情愿地在诗行里,降低人间温情的高度。
“我看到鼻前的仙人掌花骨低垂/花瓣儿己经离去。今天大漠/是那么静寂,是那么遥远/今天我没有伙伴和亲人《哭泣的骆驼》”,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仅是在诗写,也是在担当,在那些诗行里揭示人格指向与行动倾向。
波兰诗人切斯拉夫·米沃什说:“请理解,一个人必须独自在人间创造/ 一个新的天堂与地狱/ 是多么难哪。”此一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啊!
趁冬天固定在寒冷的轨道里
做一只夜莺,奇异地歌谣
必须欢歌心爱的树
让最远的深谷
鸣啭回声
--《碎片·四》
总结一年来的诗路历程,感觉近似一于个神话。让自己重新返回到诗写的情态中,这是种别样的回忆。我没料到向来己久的诗歌激情,依然还活生生地旋转在体内。是的,诗与我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拥有一个共同的肉体,占据着共同的一颗心灵,两者共同奇异地创伤与歌谣,而又相互承担与抚慰。
如往年一样,对于诗歌写作的渴望,犹如渴望那种注定要受伤害的爱情。诗歌给我于随心所欲,同时又是自我救赎与疗伤。漫漫红尘中,诗歌引领我寻找着同路人,邂逅如诗的爱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除了神经衰弱之外,我属于有精神分裂倾向的人,这与我的诗歌状态完全一致。所以,我的诗歌语言里,时常飘泊着许多的迷离,给众多读者于晦涩不明。
“今天是2012年最后的一幕/我终于无需重量就能晃动世界/跟着众神归来,在你风起云涌的场院/一圈圈旋转离别的漫长/把轻柔的歌声秘藏于憧憬的心中《大雪》”,2012,“世界未日”在人类的大爱大美面前,将会成为永远的传说。在我没写下的诗歌中,祝福所有的人,我也愿意把这祝福,交给心灵、记忆和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