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这一天，春花娘到河边张望了好几回。
赶清早，春花娘就托郭家浜打鱼的拐子带口信，要春花的老子回来一趟。不晓得是拐子没带到
信，还是死鬼不把口信放在心上。春花娘心里疑疑惑惑，等到天都断了黑，还没有心思讨猪食，煮
夜饭。三丫头四丫头哭哭啼啼地饿了，春花娘才心烦意乱地到灶下屋里去烧火。刚点着一把茅柴塞
进灶口，拐子就从灶下屋的小门里进来。春花娘吓了一跳，连忙拨亮了油灯，问拐子见十一没有，
帮传到口信没有。拐子说，清早一碰到你，我就在打肚官司，想出门就碰到女人，不是好兆头。果
真打了大半天清水网。气得我把你托咐的事忘到脑壳后头去了。回来时才想起来，急急火火地赶过
来给你赔个不是。
春花娘恼了，絮絮叨叨地数落。真是叮嘱铁匠打钝刀。托你拐子做事还不如请禾秆扎的人。拐
子被数落得一脸尴尬，手里半篓子五色杂鱼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春花娘将沤在肚里的气出了，自觉话说得过了些头，便放软了声音说，不是我埋怨你，委实是
事情要紧。拐子见状，忙将鱼篓子挂在屋柱的木榫上，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春花娘挪动身子，腾
出矮凳的一头。拐子趁势坐了过去。春花娘把一只茅柴结塞进灶里，接着说，你也晓得我屋里死鬼
的事。年轻时当兵打仗，险些死过一回。只怪自己走错一步，到头来连个转业退伍都算不上。昨日民兵民，
昼饭后，大队民兵万连长来说，公社武装部凌部长答应帮忙落实退伍政策，要到公社去填张表。也
是放屁撞到打嗝，我屋里死鬼恰好上洲打草，没有十天半个月哪里回得来。我焦都焦死了，才请你
带只口信过去，哪晓得你又不放在心上。说着说着，春花娘都带了哭腔。
拐子方才觉得误了事，看一眼门外。门外月朗星稀。拐子说，要不我透夜划船过去，接十一老
哥回来。春花娘忙打住拐子的话头。说道，几十里水路，夜里去我也不放心，只是请你明朝帮我挂
在心上。拐子连忙应允。
春花娘心里松爽了一些，拿火钳拨了拨灶里的柴火。炉火旺了起来，窜出灶口的火苗映亮了俩
人的脸庞。在沉寂中坐了会儿，俩人心里都油然生起些许温存。
炉火渐渐熄了，灶下屋里弥漫着芥莱熬粥的清香。昏暗中，春花娘说，我也不卖乖嘴留你吃饭，
你回去吧。拐子连忙起身取下挂在屋柱上的鱼篓，递给春花娘。春花娘边把鱼倒在一只木盆里边低
声说，你也早些休歇。
拐子接过鱼篓出了门。望着夜色中拐子模糊的背影，春花娘心里突然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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