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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昌曹志坚:非典那年我14岁,一张南下的车票,送我走上再没读书的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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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县城(都昌镇)
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5小时前
   今天早上刷到一个短视频,一对中年双胞胎改编了《暗里着迷》的打工版。歌词很戳心:初中毕业我就打工,一脚踏入社会中,去过浙江、上海,也曾到过广东,做过工地,做过小工,也做过电焊工,时间匆匆一过,人生已到半百中,尝尽生活不易和沉重……听着听着,鼻子就酸了。一下子把我拉回到二十三年前的那个七月。
   2003年,我中考没考上,也没心思复读。起初是去广东汕头,跟着在工地贴瓷砖的爸爸学手艺。我拖着一个比我还重的密码箱,从南昌站坐火车南下。那时候正赶上非典,火车站管得特别严。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什么都不懂。从鄱阳湖边的小村子突然来到省城,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楚,只能一边支支吾吾、一边比划着手势问人怎么买票、怎么上车。现在回想那个画面,觉得好笑,更多的是心酸。
   在汕头,跟着老爸爬高架,我两条腿一直发抖。那一年我才十四岁,是真的怕。有一次在十六层的架子上,因为太紧张,手一滑摸到了竹架的细头,竹子一软,我整个人往外栽——幸好死命抓住了竹架,捡回一条命。事后我爸说,要不你去福建找你四舅,学做裁缝吧。
   就这样,我爸给我买了张去泉州的车票,打电话给在晋江的四舅,反复交代他几点到、一定记得来接我。我爸对我们兄弟一直很严厉,但他的关心从来不少。那时候手机还不普及,我等在出站口,坐了很长时间都没等到人。心里特别害怕,我爸只给了我一百多块钱,要是没人来接,我连回去的车票都买不起。直到天快黑了,才终于看到老表匆匆赶来的身影。
   他帮我提着箱子,喊了辆摩的,一路颠簸到了山顶的一个小村子。具体名字已经不记得了,只晓得在晋江衙口附近。那天其实是我农历生日——我就这样开始了我的学徒生涯。

△照片拍摄2003年,和同为学徒绰号“大屎股”(七角乡人)合影留念

   加工作坊是一间一百来平的民房,一走进去,全是和我一样稚嫩的脸。老板是都昌七角人,所以厂里基本都是老乡。学徒工资一个月三十块,十天发一次,刚够买牙膏、洗衣粉和洗发水。条件挺苦的,有些女孩子熬不住,又没法跟家里说,好几次有人半夜偷偷跑走。师父发现后,就发动全厂老乡一起去找。回想起来,真是既心酸,又可怜。
   幸好我是跟着亲舅舅学手艺,比起其他人,我算没吃太多苦。四舅待我很好,放假常带我去夜市买新衣服,两个老表(大舅的儿子)也常带我出去玩。敲下这些字的时候,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也许是怀念那段日子,也许是怀念当时毫无保留的温情。
   还记得那年中秋节,厂里放假,师父们出去吃饭,我们这些徒弟在宿舍睡觉。那天晚上特别闷,细华老表说:“走,带你去楼顶睡。”躺在天台,看见天上那么亮的月亮,我突然好像看见了奶奶、爸爸、妈妈和弟弟……他们是不是也正坐在家门口,一边赏月,一边吃着爆个糖,想到这儿,眼泪彻底止不住。第二天早上醒来,枕头湿了一大片。
   像我们这一代,或许真是吃苦的最后一代。比起六零、七零后,我们吃的苦不太一样,但也足够深刻。网上有句话说得贴切:“江西人的成年礼,就是一张外省的车票。”这话真没错。那时候,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或者考上却没条件读的,大多只能外出打工。福建、广东、浙江,是我们都昌人去得最多的地方;裁缝、做鞋、石匠,是热门行当。用长辈的话说:“这些手艺,至少不会饿死,也好找老婆。”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那张泛黄的车票,早已不只是离家的凭证,它成了一代人的记忆,一种无声的成长。我们带着稚气走出乡村,在陌生的城市里跌撞长大。岁月粗糙了双手,却也磨亮了希望。回头再看,那些苦日子闪着微光,照亮了一个个普通人咬牙向前的人生。也许我们从未真正告别苦难,但却在苦难中,学会了温柔与坚强。(溪畔志坚 曹志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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