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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县城(都昌镇)

只看楼主正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24-06-03

心中的一根刺

冯满凤

   我的父亲去世时，我还在广州工作，当时是怎么得到消息，又是怎么回到家的，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我站在门口看到躺在门板上的父亲非常小，比我印象中小了许多，整个人贴在门板上，像个纸片人，我想哭但哭不出，我想叫也叫不出声……我走进去跪在地上摸着他苍白的手脚，是那么的冰凉。我掀开盖在他脸上的白布，想对着他耳朵说：我回来了，您的女儿回来了……
   我坚信他心跳呼吸停止了，神经系统还在活动，只要我叫出声，父亲就一定能听到。用尽全身力气，但是我喉咙冒火，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
   平时上班下班忙忙碌碌，一路小跑，路过公园，拐过街角，总会看到独自坐着的老人。有时双手环抱小腿，把头枕在膝盖上，似是入眠；有时仰靠于墙或树，眯眼望天，沉默如雕像；或者偶尔下乡，穿过寂寥没有几人的村子，看到路边麦秆垛旁，门前的小椅子独自蜷缩着老人。
   都是随意一瞥，毫无感触，仅将其当成街景。直到这一天，经历了刻骨铭心之痛，经历了茫然无措，情何以堪之后，方知这是一群我们应该百忙中花时间用心去关注的人，否则无法弥补。
   之后几天，陆陆续续听到的事让我更伤心。这一年父亲几乎天天跑到镇上去，有时拿把青菜，有时拿碗酸菜，要么去到医院我以前的同事那，要么去到粮站或供销社我以前闺蜜那。看看她们，聊一会儿我。有时遇到她们没有时间应酬他，他就站一会儿。要知道，父亲这时已是耄耋老人，而且有很严重的肺气肿，他从家里走走歇歇要近三小时才能到镇上，而他从来不肯在别人那儿吃饭。
   他每天拖着衰弱的身体折腾五六个小时，只是接触与我有关的人和事。父亲对我的思念和牵挂，已到了他能承受的极限。三姐和堂哥告诉我，后来他身体不行了，整天说着要去广州，弥留之际他问堂哥：“我是不是在去广州的火车上？”这一切父亲去世之前，没有人告诉我，而我自己也完全没有想到。
   父亲一直体弱多病，母亲老实善良，他们连生七个女儿，家里的穷是可想而知的，我是唯一上学读了书的，是他们倾尽所有培养的女儿。我深知自己的责任。为了这份责任，我认真读书，考上了大学；为了这份责任，我工作努力，步步高升；为了这份责任，我从来不缺父母的钱，希望他们吃好穿好；为了这份责任，我照顾所有亲人亲戚。
   自以为我很孝顺，自以为做得很多做得很好，而我唯一忽略的竟然是对年老体弱，孤独无助的父母的关心！父亲的突然去世，让我猝不及防，茫然失措，父亲抱憾而去，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刺。
   送走父亲，我不能让母亲再留遗憾。一直把母亲带在身边，无论在哪里，无论租房和自己的房子，由三姐照顾着她。三姐的儿孙也在身边，所以母亲一直是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后来，母亲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连三姐和我她都不认识，对着她就像对着照片一样。但只要有空，我都会跑到她面前坐坐，或者陪她吃顿饭。即使我心情再差，也会立马宁静。每次我都看到母亲身后，是父亲的影子。当母亲94岁时静静地离开我们时，让我生疼的仍然是心中那一根刺的牵扯。
   后来，我们的经济条件好了，我的父母却不在了。
   所幸我的公公婆婆年轻些，他们还在。于是我和爱人商量多买了一套房子，把公公婆婆也接过来住。我们自己住大的，小些的给二老住。小叔子和小姑子也举家迁到我们一起，方便照顾二老。我的想法无疑得到大家的赞成，当我高高兴兴开着车去接公公婆婆时，大包小包已堆放在了门口。

   吃完饭，准备搬东西动身时，婆婆却变卦了，不肯跟我走，说坐我开的车晕车。我信以为真，去买了晕车药，并告诉她我会慢慢地开，尽量保持平稳。公公和邻里邻居们都劝说婆婆，她却说只坐两个儿子的车才不晕车。我很不理解，甚至觉得心里很憋屈，还是耐心地告诉婆婆，您两个儿子这段时间很忙，没空来接，而婆婆坚决不走。
   最后，我空车而回。十几天后，小叔子才有空把二老接回。
   之后，公公婆婆过了几年非常幸福的日子。每天小姑子和小妯娌都跑到二老那里转转，给他们打扫打扫，帮他们煮些好吃的。孩子们也喜欢到爷爷奶奶家玩。节假日公公婆婆早早买好了菜，能干的小妯娌三下两下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一大家人其乐融融在二老身边度过每个节假日。大姑子二姑子也能带着孙子孙女，来住上十天半个月，陪伴他们。
   后来，公公生病了，爱人每天上班前把他送到医院，小姑子在医院照顾。下班时又去医院把他们接回家。晚上，大家下了班都来到二老身边陪伴。公公病得很重时，依然每天晚上回家，我经常看到公公躺在床上，我爱人头靠头躺在公公身边，而小叔子小姑子他们围坐在床边，聊着天——整个家里弥漫着幸福，浸透了甜蜜！
   公公走的时候，是躺在儿女们的怀里慢慢咽气的。或许公公年轻时吃了很多苦，我想他仍然是这世界最幸福的人。
   而那一刻，我的脑海里总浮现出另一幅画面，在我老家某一条路上，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手杵拐杖，孤独的一摇一摆的走走停停……我心里的那根刺被一次次牵扯着，刺痛、滴血……
   婆婆是我应该尽孝的四位老人中唯一健在的。大姑二姑和我家，住得都很宽敞，但婆婆都住不了几天。只有小叔子家里，她才愿意长期住下。我想，除了小妯娌能干、善良外，更多是婆婆跟小叔子小妯娌在一起生活多年，已经习惯了。要老人改变习惯非常难。我们唯有尊重她，慢慢去理解她。
   庄子也曾说：侍奉双亲，无论什么样的境遇都能让父母安适，这才是孝顺的最高境界。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我开始关注独处的老人，对随处可见的独坐老人，不再无视，而是走近他们，试着了解他们。和他们聊得多了，我才知道，有些老人内心其实无比丰盈，充满阳光和对儿女们的爱，对生活看得通透而淡然。能随意在孤独和热闹中转换，他们喜欢儿孙绕膝的热闹，有时也会用独处掩饰自己“无用”。不打扰孩子，也不放弃自己。
   而有些老人，内心除了自己，只剩下不满和怨恨，对过去的付出抓住不放，有数不清的欲望。但无论他们是哪一种老人，他们都是父母，都需要关心和温暖，我们都要把他们带到有阳光的地方。
   转眼夏去秋来，再转眼秋去冬来，我自己正在通往老去的路上。我知道尽管父母跟父母不同，儿女与儿女也不一样，只希望每个人做好自己，对上是有心的儿女，对下是能体谅儿女的父母，让自己的亲人心中无刺！（乡土拾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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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昌零距离	积分 +40	加分专用：支持在线分享精神。	2024-06-03
笑看风云	积分 +10	加分专用：支持在线分享精神。	2024-06-03
快乐生活罗	积分 +21	加分专用：支持在线分享精神。	2024-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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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jingo	积分 +40	好文章，支持！	2024-06-03
好好活着	积分 +125	善良的人，孝顺的人！！	2024-0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