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山林
——题记:为你向往的而选择,为你选择的而坚持,为你坚持的而努力,就像故乡的山林中那些向着太阳怒放的生命……
一
故乡的山,好大好大……
故乡的林,好美好美哦!
二
“放火啦……”
山里的几个七八岁的崽俚的把一些干透的树枝树叶堆在一起,一个稍大一点的崽俚的(好像是他们的头头)一边点火还一边扯起嗓子喊起来。
我刚好路过这条林中小路,不禁被这阵势吓到了。这可是暑假快要结束,新学期快要开学的时候,天气还很炎热啊!他们要在这儿放火?
我一把抓住那个头头像黑泥鳅一样的手臂,问他:“这么大热的天,莫放火啦,不怕烧山么?”
“怕啥?俺这么多人!”头头俨然一副司令的派头,还真不把我的话当那么一回事。他一边抽回手,一边还反问我:“你侬知道俺们为啥烧火啵?”嘿,这个问题还真把我问住了,我还真不知道他们放火是干啥咯。
这时,火已经烧的很大了,红黄色的火苗贪婪地舔着干枯的树枝,火头一个劲的往上窜,还发出劈啪啪啪的响声——火堆周围都变得滚烫起来。
这些崽俚的是不怕热的。他们黝黑的脸蛋被火光一照便黑里透红了,虽然脸上黄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滴,但是还一个劲的往前钻,好像火堆里有什么宝贝似的。
这个火堆里肯定有什么!我也跟着往里凑合,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放火干什么。正想问他们,只见他们的头头用一根长棍子往火堆里一阵乱捅,一会儿,火就慢慢小了下来,我就看到了好几个小包包,鼻子好像还闻到了某种香味。
“吃鸟哦!”大崽俚一声令下,众崽俚便一人分得一个小包包,打开一看,原来是拔了毛烧熟的小鸟,发出了诱人的香味,我不禁也咽了几口口水。
一个小崽俚站在我旁边津津有味的吃着,还用小眼睛盯着我问:“听俺娘说,你要当老西(师)啦,你告(教)俺们么?”
仔细一看,原来他的两颗门牙都掉了,怪不得说活都说不清啊,那调皮的样子,把我逗得哈哈大笑。众崽俚看到我笑了,就都跟着起哄:“你告俺们么?你凶么?”
看他们这么调皮捣蛋,就想吓唬吓唬他们:“要是我教你们,你们这样胡闹,我可要关你们哦!”
“关两天俺也不怕,俺就怕打屁股,打屁股好痛哦!”
“那你们还不赶快把这堆火弄灭了?”
于是,众崽俚在头头的带领下,三下五除二地就把火弄灭了,我坐在旁边的树桩上得意洋洋的想:其实他们还是比较听话的哦,毕竟我现在还没当上他们的老师嘛……
不想,一只鸟屁股突然塞进我的嘴里,还没等我明白是咋回事,众崽俚便嬉笑着,呼喊着,一溜烟的跑了,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童音在林间回响:鸟屁股香,鸟屁股香,吃了屁股不打屁股……
山里的孩子,真野!
三
今天吃中饭时,听村里人说,昨天晚上,我们村管的林子里被人偷走了几棵树。怪不得昨天深夜好像听到我家屋后面的山林中隐隐约约的砍树的声音,只是深更半夜的,我是不敢出来抓贼的。
倒是村长有主意,他带领几个人把全村二十几户人家差了个遍,最后在一户人家里找到了那几棵被偷的树。
你猜这偷贼是何许人也?村里人告诉我时,我都大吃一惊:他竟是柱子他爹——村里人都这么叫他。
说起柱子他爹,他倒是非常忠厚老实之人,也吃过很多苦。几年前,他的大儿子也就是柱子到外面跑跑生意挣了一些钱,于是就回家想把旧房子拆了做新房子。做房子的材料都准备好啦,就差几根楼路,柱子他爹要去买,可柱子却说还要买什么?不就几根树吗,林子里有的是,打个“夜班”不就行啦?
一开始,柱子他爹死活不肯这么做的,后来也就拗不过儿子,于是就演出了那晚的一出戏。
事后,村里给了柱子他爹罚款50元的处罚。柱子他爹很不服,一边心疼地掏出50块钱,一边还嘟囔着:“你们把树都搬走了,还要罚啥钱,干脆50块钱卖给我算啦!”——村里居然同意了!
山里的事,真怪!
四
我读初三的那一年,最喜欢我的爷爷去世了,葬在后山中依山傍水的坟地里。每年的清明节我都要到这里来看看他,在他的坟头插上几枝花,给他带来他最喜欢吃的糕点,然后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站上一阵,回忆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爷爷是都昌县建筑公司驻景德镇分公司的一名工人,他本来是可以留在景德镇的,但是为了我奶奶,也为了我们全家人,他辞掉了工作,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小山村,靠着几亩薄田艰难地维持一大家子人的生活。爷爷总是对我们说,他是山里的孩子,山里出生,山里长大,死了以后还要回到山里去。爷爷一再叮嘱我们,他死后一定要把他葬到山里去。我知道现在爷爷已经和大山融为一体了,他已经成为山林的一部分了,他的灵魂仿佛幻化成一个精灵在某一片翠绿的树叶上向着太阳欢快的起舞。
我又徜徉在山中这条熟悉的小路上,身边是那些高大的乔木和一些矮小的灌木,它们在狭小的空间里争取一切机会向着太阳宣泄着生命的尊严,每一片叶子都绿的那么鲜艳,那样耀眼,仿佛就在那一瞬间把故乡这一块充满希望的土地渲染成一幅春意盎然的水彩画——而我,好像也变成了一片树叶,融入了这幅美丽的画当中了……
我朝着村口的小学走去,隐约的听到了孩子们朗朗的书声……
(创作于1991年,修改于2012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