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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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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土塘镇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2-03-14

    文/纯白

   纯白，女，93年生

    窗外的景色飞速变换，树木的轮廓早已肥胖且不清晰，像回忆闪现般面目模糊，都一齐往身后奔去。车内是两个人的喘息声，以及肌体真实的触感，吕玲只闭着眼任身上的男人抽动，他的身体比吕玲的温度稍高，由于这温差，他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留下可供她皮肤独自玩味的烙印。有那么一瞬间，她自松动的眼皮间隙看到景物被一刀切开，戛然而止，窗外豁然开朗，惨白的天空像一束闪电转瞬即逝，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车子没有依照游蛇般的马路右转，而是一直向前飞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虹线，坠入深崖。
    记不清是第几次陷入这样的梦境了。吕玲自梦中醒来，身旁的丈夫一动不动地酣睡着，她翻过身子背对他。不久后他又喃呢着从后面抱住她，这动作是他熟睡的一种本能，然而她却无比厌恶。四肢像被藤蔓缠住似的，动弹不得。
四周静悄悄的，只在夜的深处传来一两声汽笛，远而缥缈，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木质的窗子框架中一轮不圆却饱满的月亮兀自悬挂着，像潜伏的刺猬。吕玲贪婪地回味梦中陌生男人的余温，他坚毅且冷漠的嘴唇亲吻过的地方还在颤抖，难道触觉也具有某种记忆能力？她忽而掩面痛哭起来，为这样的梦境所不齿，而自己居然很享受那种感觉，便愈发深感罪恶了。
    她自枕下胡乱摸索，打开手机通讯录，手机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微光，逐一翻看，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她简单地编辑了几个字：“睡了吗？一闭上眼又做那个奇怪的梦。”指尖快速跳动着输入那串号码后按下发送键。手机一会儿变暗，良久没有回音。她倦倦地等了几分钟，也昏昏沉沉地熟睡过去。
    次日醒来，已将近中午，丈夫早去上班了。明晃晃的日光透过窗帘淡淡照射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吕玲睁开眼，一阵惊惧，扯过被子慌乱遮掩。阳光恃无忌惮的观赏曾一度让她感到羞恼，顿了顿，紧拽被子的手渐渐松开。我为什么要遮住自己的身体？它很丑陋吗？我为什么要难为情？我又不冷！那就让这讨厌的布条棉花滚开吧！
    她一把掀开被子，干脆赤裸着，整个人随心所欲地呈大字摆在床上。阳光的温柔包裹令她无比熨贴，她的身体白皙秀美，因着自由舒展的缘故，像一幅在阴暗阁楼密封许久的名画，在推开卷轴的那一刻熠熠生辉，散发出女神般傲人的光芒。
    手机闪烁着，是他回复的信息：“我来见你吧！”
    他们在网上相识六年，两人无话不说，却素未谋面，始终有意在最关键的那一步刹住脚。她觉得今日是时候与他相见了。
    她被混乱的思绪搅得心神不宁，只觉得生活日复一日枯燥干涩，所有的追求都可有可无，好似魁儡按部就班，机械地活动着，寻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一家安静的餐厅中，他们在角落的位置相对入座。圆锥形的黑色吊灯自天花板垂下，散发出乳白的微光，光线的强度很合适，刚好能看清对方的面孔又不会太过突兀。餐厅中播放着班得瑞的《秘密花园》，与灯光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于是这人，这灯，这曲子仿佛原本就该这样组合似的，只在喧嚣过后恢复了许多年前的面貌。
    “你好吗？”他先开的口。
    “恩…很好。”她心不在焉回答道，盯着他黑色衬衫第一颗纽扣上露出的喉结，当他说话的时候，它上下蠕动，竭力从他的领口冒出来，充满了男性的生命力。吕玲想到自己的黑色丝袜，她委实不喜欢那东西，黑漆漆的贴在腿上，像剔不干净的腿毛。有很多次，她幻想自己手持锋利的刀片，只那么轻轻一划，白的皮肤红的血，从窒息的黑丝中跳出来，染了一身，多么畅快。
    “我们为什么要穿衣，将自己健美的身躯包裹起来？”
    “可以不穿的，如果你喜欢的话。”他嘬一小口咖啡，很认真的回答。“假使那样，人们将对你指指点点。不出三日，全城都盛传着不穿衣服的女人。”
    “这于众人有何相干，我在过自己的生活，并未对他人构成侵犯。”
    他并不为吕玲的话有一丝愠怒：“正因为众人都过着自己的生活，背负压力，每个人都陷入自己的泥潭难以自拔。若不能对他人品头论足，生活岂不是很无趣。”
    “我们又是为着什么而生活，为了工作？享乐？还是为着生活体面一点而后对他人评头论足呢？”
    “我也不知道，为着生活必须如此吧，大家都是这样的。”
    “这样的人生真是荒唐，人人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必须’、‘应该’而做。什么时候能为自己而活？比如我现在想亲吻你可是却压抑着不能这样做。我们的行为都为着让身边毫不相干的观众感到满足，以此来成全他们眼中幸福的人生，我们是否真正幸福又有谁会懂得呢？我早已厌倦这样！”
    “那么，做爱吧！”他说。
    “你如何肯定我会接受你的建议？”当他们驱车前往山顶的一家旅馆时，吕玲问道。
    “我并不肯定。因你我都需要解脱，我们生活在茧中，只要能挣脱，哪怕是从外界烧来一把火、飞来一支利剑也可视作拯救的工具。”
    “你是说，性可以拯救我们？”
    “拯救倒谈不上，至少那时你什么都不用想，只需完全按照身体的本能行事，你可以把它作为一种发泄和接纳，找到最舒服的状态。”
    “可是解脱之后呢？又得回到现实，开始正常的生活。”
    “性和死一样，都只是一种解脱放式而已，不同的是性可以复活。当你回归正常以后，你会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场梦，所谓的解脱、性。”
    “像一场梦。”吕玲轻声重复。她忽然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梦。
    于是她伸出双手去搂住他的脖子。他先是一愣，继而放开方向盘，与她相拥而吻，两人不顾一切地占有对方，他们的四肢紧紧纠缠，没有一点儿间隙。车子继续飞驰，挣断枷锁奔向广袤的未知时空。
    有那么一瞬间，吕玲自眼皮间隙看到窗外的景物被一刀切开，豁然开朗，惨白的天空像一束闪电转瞬即逝。
    脑中果真一片空白。
    他们终于挣脱，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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