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 关于那个冬天。
要从我们的集体经济危机说起。
在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对学校周边饭菜严重不满后天天在阳峰狂撮的抗战后,兄弟们终于一个个败下阵来,发现离放假还有一个月,而身上已没有半毛(当然没这么恐怖)。
当他们回到各自以前记账吃饭的小店,发现迎接他们的是老板们一个个不欢迎的目光。
不堪忍受的他们适时的发现了我所在的小店老板由于急于帮他外甥卖煤给我妈,而四处巴结我,午饭一根烟,晚餐二两酒的情形。顾不上诧异的他们纷纷主动要求转投此老板门下,条件是允许他们过年后回学校再还饭钱。
在我的担保下,秃头老板满口答应,在这一点上,他得到了我们的一致赞赏,他的美名顷刻间传遍都昌大地。在以后的岁月里,虽然胖老板娘时不时表现出对如此多人同一时间要求就餐的手忙脚乱和害怕我们到时候不还钱的惊恐万分,总体上的表现(不包括饭菜的表现)尚令我们满意。
经济结构重组后,细佬又适时不远万里从汕头杀到,陪伴他的有那件假阿迪,以及那双湿漉漉的射门靴。
于是我,blackman,国栋,细佬,骚子,少华,李云,杰哥,启明,**,义福,爱因斯坦组成了一中建校以来尙具规模的饭团。
另外,关于饭菜,对于已经在阳峰骄奢淫逸贯了的我们,只能用朴实无华的两个字形容:难吃。
Blackman时常抱着三块钱的面条发呆,用筷子努力挑起几根看起来不那么难吃的慢慢下咽。
骚子吃一次骂一次:忒难吃了。
李云时不时拿着账本叫来老板:记错账了!
由于没钱了,抽烟成了最大的问题,有一次杰哥**急了,生生穿着blackman的羽绒服到小店,先要了一包烟,然后抽出一根点上,最后煞有介事地摸摸口袋说钱没带,我把羽绒服压在这回去拿钱。
前期还好是这样,到后期情况已经是惨不忍睹,有一次我和细佬叫爱因斯坦给我们5毛钱让我们买两根黄庐山抽抽,斯坦哭丧着脸说这钱可是过几天放假回家的路费,一分不多。我说你他妈怕个屁啊,过几天骚子他爸开车来接他,我们一起上不就得了?
就在我下楼撒泡尿的时间里,躺在我床上抽的欢的细佬生生把我的棉被烧了个洞。
我们非常羡慕国栋的生活状态,他老是在不慌不忙的吃完饭后,不慌不忙的来到他租的房间,对房东兼桌球室老板要点茶叶,倒上一杯开水,站在球桌旁不慌不忙的展开评论:此球打的甚妙…..诶….怎么打4号?…喂喂喂,缩杆哪!现在不好打了吧?
这不是我们羡慕的中心议题,关键是当我们对记账的饭菜叫苦连天又苦于没有钱支持精神活动时,发现这孙子竟然连5毛钱一盘的桌球都能记账。
后面的某一天,从班里集资的我们,在球霸小宋的带领下,包下这间桌球室,展开了“土人杯”桌球赛的较量。素有一中第一棍之称的启明一路过关斩将,杀到决赛,最终因心理素质不过关,浪费N次绝杀良机,败于一后起之秀手下。
这不是我想说的中心话题,我想说的是国栋,这位一向对启明“一棍”称号嗤之以鼻的高手,在小组赛就被我闷杀,无缘淘汰赛。
那段时间天很冷,我们整天盼望下雪,因为一中有下雪天可以躺在被窝不用去学校的规矩。
关于这个规矩是谁提出,为什么提出,我们无从知晓,也根本不想了解。
对于太过美好的事物,我们一向都只关注它眼前的美好。
我早上睁开眼前的第一句话一般是:今天下雪了没有?
后面,对福瑞失去信心的我终于决定,管它下不下,先睡。
再后面我才知道,blackman和义福已经先于我一周作出这个决定。由此可以看出我学习多么投入,上了一个礼拜的早自习和课竟然没发现这两孙子从来不早读和上上午的课。午饭时间其实是我在新的一天第一次看见他们。
当然,班主任龙哥不会这么马虎,他特地找blackman谈了一次,谈话内容如下:
龙:你这些天经常不上课,睡懒觉也没这么个睡法吧?
B(摇头):我没有睡懒觉。
龙(疑惑):那你都在干嘛?
B:玩!
龙(惊):玩什么,要玩高考后时间还是很多的嘛,现在还得学习吧?
B(无奈):没办法,老师,有些情况你不了解。
龙(再一次疑惑):什么情况,难道有人逼你玩。
B:老师我问你,学习什么东西最重要?
龙:????
B:是学习效率啊老师,没有学习效率,坐在班里一天也没效果,要有效率,半天足矣。我不玩就不高兴,不高兴就没效率啊。
龙(愤怒):那你现在有效率吗?
B(坚定):有,现在很不错,通过一个礼拜的学习,我进步了很多,以前数学上110都难,现在120随便。老师,时间虽然是生命,但效率可是金钱啊!更何况,现在命已经不值钱了!
龙(崩溃):…………………….
一个周一的下午,我身上奇痒无比,感觉再不去澡堂泡泡就要死去。于是对人借了点钱杀向澡堂。在我租的房子楼下跟龙哥狭路相逢。
龙看着我手里一大包衣物(冬天):你干嘛?
我:洗澡。
龙:不要上课吗?
我:不急,先洗个澡。
龙哥叫了两遍我的名字,把手搭在我肩上:你这样可不行啊。你是住在这里的哦?我等下要去看看哪个房间,以后再睡懒觉,我亲自过来掀你被子。
我无奈:医生说的,我必须洗。
龙:怎么了?
我:我身上得疮了,洗完澡得搽药。
龙:什么疮?
我:疥疮。
龙(抽回手并沉吟良久):搽完药去上课。
我:嗯!
接下来的两分钟里,龙哥对我们的生活卫生问题作了批评并希望我们积极改正。我向他作出郑重承诺后他翩然而去,再没说过要到我房间看看的话。
关于那个冬天的许多事情我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朋友们的欢笑,难吃的饭菜,没钱依然穷潇洒的做派,还有那校门口小吃街的阵阵香气。
由于没有钱,我们和姑娘们仅有不多的联系也渐渐中断(当然并非姑娘们嫌贫爱富,而是我们不好意思跟她们联络感情,姑娘还是那个姑娘),但我们依然快乐。
看来,钱和姑娘与快乐无关。
在我们提出上述观点不久,各大学陆续放假,终于有大学朋友们来找我们了。
我们如一群饿狼般盯紧他们的钱包,谁来叫谁请客让我们吃顿好的。
在一个香气扑鼻的夜晚,马骚同志从湖北杀到,要请我们在阳峰狂撮一顿。
事前不明情况,已经吃了一大碗面条声称已饱的国栋,在这次晚宴中表现积极,再灭两大碗米饭及蔬菜鱼肉若干。
与这个冬天相反,我对回家过春节的印象基本所剩为零,唯一印象居然是坐骚子他爸那车回家路上看见的那辆被烧焦的小车。看来千篇一律的春节早已不能给我留下什么印象。我热烈的盼望正月初六的到来,那样,以到学校补课为名的我们又可以重新在一起胡闹。当然,寒假的补课我们是从不去上的。
补课期间的一天晚上,我们中的一部分很巧合的聚集在武装部招待所楼下,已经从以前的房子搬出,急于找到新地方住的我们发现武装部竟是一个同学小彭他家开的。于是决定低价租一个三铺位的房间,美其名曰先找个地方睡再说。在小彭帮忙把其他房间的棉被陆续抱来之后,我们发现此地无疑天堂,从此在此龟缩不出直至补课结束回家过元宵。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除了下午2点到晚上8点在以一中为中心,以朋友们和朋友的朋友们租的房子为据点的城西活动活动外,其余时间全部用来在房间里狂聊,打牌,抽烟和睡觉。连饭都是派打牌输了的去打包回来。
在这里我要特别赞扬的是我当时的大学朋友邵旭。他在山西读了半年警校没回家,回家后过完年也顾不上与父母欢聚一堂而是先到武装部报到,向我们讲述山西的煤和妞是多么的黑。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由于我们在杰哥的房间里看A片耽误了时间,晚上10点才从学校以东五百米的杰哥住处杀回学校以西五百米的武装部招待所。
我们转过五个弯,冲过六条街,一路上雪花漫天,我跑的气喘吁吁。
可能是大冷天运动后身体发热,冷热交逼下警校生邵旭体内在山西半年下来积淀的毒素被彻底激发,终于在他的大腿上生了一个疖子。
此后的三天警校生邵旭都独拥棉被,与床为伴,再没出过武装部半步,直至补课结束宣布散伙回家过元宵节,而他除了为地上的一层烟头和墙角的一堆方便饭盒作出他应有的贡献外,也成功的把那个疖子从铜钱般大养到杯口大小。
我还记得在这其中的一天,有一次在武装部楼下,刚吃完饭的我正倚着武装部的那块招牌静静地消化食物,那时天边的一抹红霞映着将融未融的遍地白雪,街边的房子上,过往的车辆和行人的脸庞上似乎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流动的红霞。伴随着对面餐馆叮叮当当的翻炒声,料峭的寒风中似也带着丝烟熏的暖意。
这时blackman和义福勾肩搭背地从西街拐角转来,blackman还递给我一支蓝沙的烟,我当时觉得此烟忒牛,不输中华,引为经典。
可惜,blackman一年前因为一次酒后驾车已离我们远去了。
他的死对我触动很大,我很怀念他,真的!
(半个月后,被高考热浪冲的头昏脑胀的我们终于在不用龙哥的督促下学习了,故事由是开始另一种叙述方式。)
——记我的年少,我的轻狂,我的在天堂和人世间潇洒或苟活着的朋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