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从来没有象今年这样干旱过。
多少年来,时常听母亲、奶奶们念叨,“鄱阳湖里望水干”,把太多的希望都寄托于这一湖浩瀚的湖水,湖水干涸的那一天,就是她们的愿望实现的那一天,于是她们的失望总是大于希望,因为鄱阳湖好象从没有干涸过。过冬时,湖水虽然少了很多,但它只是退居一隅。春来了,汛也来了,湖水又涨了。
只有2011年是个例外。春来了,夏也来了,早该来的汛期就是不来,于是鄱阳湖终于干涸了。湖床变成了草原,渔场变成了牧场。虽然也有水,但已不属于鄱阳湖了,那不过是赣江、修水、饶河、信江、抚河的河道罢。只有五条河的水泛滥开了,那才是真正的鄱阳湖啊!那些老太太们的愿望大概终于实现了吧?如果真能让她们的宏愿在此刻得以实现,那也算老天爷做了一件好事,鄱阳湖的大旱也算旱得其所了。
然而,到初夏时候,大旱终于酿成了一场灾难。稻田全部开裂了,禾苗开始枯黄,最后连饮用水也成问题了。据网载,长江中下游五省至6月3日以前受旱耕地面积达5695万亩,有383万人因旱饮水困难。母亲瞅着刚长出嫩果的黄瓜,显得是那样的心焦火辣:天啊,只怕要等到进梅才会落雨!
棠荫岛的表兄表弟们偶尔也来闲坐,问及他们的“偷湖”情况,一个个都摇头叹气。往年,在禁渔时节,棠荫人耐不住寂寞,大都会偷偷地在周边小打小闹,放一些渔网、虾笼,倒也能弄个万把元伙食费。今年鄱阳湖里能开汽车了,一天还退两三寸水,早就没“湖”可偷了。只望进梅能落雨,湖里才有水长吧?老俵们都如是说。
于是,梅雨季节的来临,成了众多人的期盼。
其实我是最不喜欢梅雨季节的。我想大多数人也跟我一样吧。梅雨季节虽然雨水多,可异常闷热。雨水常常从屋檐边或者屋顶的下水管倾泻而下,你可以伸出穿着拖鞋的脚去感受雨水的清凉,而你背上也许有汗水粘住衣服,让你难受。喜欢雨中浪漫的情侣也不会在梅雨中漫步,因为雨水会让人得风湿,长虱子。如果不幸被雨水淋湿,那你赶紧用温水把头发洗净,吹干,再烧些艾叶水洗个澡。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子,屡试不爽。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屋内到处是湿漉漉的,地面上,墙壁上,家俱上,甚至箱子底,都是潮湿的。早有霉点悄悄地滋生开来,污染你的视觉,撩烦你的心绪。偶尔有太阳眨一下眼,大家就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出去晾晒,小院内就铺满了翻箱倒柜折腾出来的所有的衣物。只有在这一天,所有人家的东西,好的、差的,破的、囵的,新的、旧的,就毫无顾忌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恨不得把整栋房子也搬到太阳底下去。
而今年大家都在盼雨,盼着早一天进梅,因为梅雨季节来了,雨水也就来了。
终于,“梅雨”承载大家太多的厚望如约而至。自6月3起,久违的雨水终于下下来了,伴随着雷鸣电闪,痛快淋漓,倾情而泄。可怜我没完工的房子因为排水不畅,阳台的水直往房间里灌,瞬间我的卧室就积满了水。我只好用洋锹把水往外泼,心里还高兴地说下吧下吧。我知道这土地、这鄱阳湖太需要水了。
这梅雨无休止地下了两天两夜。禾苗很快就返青了,母亲的黄瓜也开始采摘了。棠荫岛的老俵们,更是开心地打来电话说,晚夜湖水长一米了!
然而也有不好的消息传来,贵州一县城被淹,有9人死亡;湖南有60多万人遭遇洪灾;江西赣北、赣中北部先后有21个县市出现暴雨,14个县市出现大暴雨,防洪形势严峻。6月9日至12日,江西又将出现新一轮强降水过程,必需防患中小流域洪水或山洪地质灾害。我们第一次熟悉了一个新词叫“旱涝急转”。是啊,我们盼啊盼,盼来的梅雨怎么又要成灾呢?
小时候读过一首诗:“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曾为诗人的豁达开朗赞叹不已。可我而今忽然开始怀疑诗人的冷寞来。诗人为什么不想想那位相约对奕的友人为何不来呢?或许,是因为雨太大,而这位友人的茅屋又太破,正在找盆罐之类东西装漏吧;或许发生了更为严重的事件,深夜,山洪突发,这位友人正在帮助乡亲救灾。而诗人倒有此闲情敲棋自乐,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了。
其实,梅雨也跟所有的天象、气候一样,都是老天爷随意安排给人类的,我不会相信人定胜天的神话。我一方面祈求人类少做那些违背自然规律的事,做得越多,受到的惩罚也一定越多;另一方面,我祈求老天,世人这般对你敬仰,你多给人间一点风调雨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