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沉淀的记忆,恍若隔世,点点片片,如日落映红的晚霞,若波光粼粼的湖面,似记忆中那个柔色
夕阳渲染的老屋,绚丽悠远而又模糊地触手可及。
那时,每每父亲拿起我的寒假作业,就念叨着:华罗庚如何如何?陈景润如何如何?而那时的自己,对于他们知之甚少,一直到现在也不知父亲那时为何提及他们,而后来我阴差阳错地读了数学专业,也算是冥冥中暗合了父亲的念叨。
饭桌上寥寥的饭菜,父亲也会格外训诫:'十粒米一条命'、'六〇年代'饿死很多人之类的
故事来
教育我们。对于餐桌礼仪,父亲更是严格,毫不含糊。记得一次,家里吃饺子,本是无比兴奋、雀跃无边的事情,我端着碗,吹着滚烫的饺子,正准备狼吞下肚,父亲一个巴掌过来,接着气愤地说:不吃,滚一边去,哪有这样吃饭的,吃饭没有吃饭的样。对于无心的自己,却得到这样一巴掌,着实委屈了一阵,但也从此记住了吃饭不能有'吧唧吧唧'嘈杂地声音。而后每看到有人如此嘈杂吃饭,我总会想起父亲,想起父亲的巴掌教育。
有段时间,父亲常用歇后语来引导我们:'茶壶里煮饺子—肚里有货倒不出来','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墙头草—两边倒'等等,那时的自己对于这种近乎饶舌的东西不太感兴趣,倒是父亲和弟弟一唱一和,乐此不疲,很有对山歌的味道。父亲甚至还破天荒地买了本歇后语书,弟弟对里面的歇后语,更是着迷无悔,每每谈话,不时迸出一句歇后语,甚得父亲赞赏。
记得上小学时,父亲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大鱼,而对于常年缺菜无荤的餐桌,这无疑是一顿天上掉下的美味,我们兄妹狼吞虎咽、大快朵颐一番。入夜,父亲在昏黄的油灯下盘算着什么,父亲还跟我讨论了什么,然后我就昏昏睡去。第二天放学,却从
奶奶那里得知父亲被抓的消息,顿时如同天塌下一般。最后得知:一切皆是因为餐桌上的鱼。父亲早晨习惯早起,在村里的池塘里,捡到很多死鱼(不知被谁下药毒死的),自己吃尤嫌不够,于是早上拿到街上去卖,被发现,一口咬定是父亲下的药。最后被关了几天,交了一千六百块罚款才把父亲放了出来。那时家里条件,连起码的黑白电视也没有,而我每去大叔那里看电视,甚是羡慕,大叔常常戏谑道:你看,这电视四百,一下子四个黑白电视就进去了。我深知父亲如此,也是迫于
无奈。
后来父亲出去打工,一年只回来一次,而所干的活也都是很苦、很累、钱又极少之类的。记得有一次,我第一次提笔给父亲写信,稚嫩的言语无非就是你好,家里一切都好,请勿挂念之类。寄出去之后,不多久收到父亲的回信,竟将我寄出的信也一并寄了回来,并改正了我里面的错别字及言语不通的地方。读后很是开心,父亲对于我的教育,细致入微大抵如此。
父亲你在天堂还好吗
?我想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