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入学堂以前,都说我是个假小子。
我爸烧窑的,成日里和泥土打交道。姆妈虽说也常是,但更多的是和我四个姐姐们地上田下。
每每这个时候,我就有五姐专看着,提防着不慎。一旦她也不得空,抑或烦腻时,姐姐就爱把我往窑边碧油的空草地一撂,跑向泥塘抓坨半干湿黄泥巴,笑着说这是姆妈手中的糯米团。于是撮取小小一点,放在掌中捏捏,一个圆圆饼就成了粑。我看了就要,她乐的高兴,一溜烟不见了。
从此我便喜欢上了这门手艺。
我静静的捏着,任凭白云从顶空飘过。些许日子过去,手上的粑粑个个竟是般般大,样样圆。后还爱照着这个秩序捏来,爸爸的,姆妈的,姐姐们的,我的,姆妈肚里的。
“芳芳啊,爸爸肚子饿了,粑粑熟了吗?”只闻爸爸声,没见他脸,他还在埋头干呢。
“好了,快好了,爸爸,爸爸,你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咸点的。”
我四周看看,一堆黄沙,高兴的跑了过去,满满一把,当做盐撒了,闭眼转着头,闻到了米的香味。感觉少了点什么,揪了一把青草,掐了一朵蒲公英,非常的满意。
“爸爸,爸爸,饭好了,快来吃呀,一会就凉了。”
爸爸果真过来,取了热水瓶帽盖,到了一大杯,咕噜咕噜喝个干净。再一把把我举起,说:“芳芳做的粑粑比姆妈做的还要好看好吃。”
爸爸时举时落,我咯咯的笑个不停。
我们高兴一阵。爸爸又说:“吃的好饱好饱,从没像这样的饱过,不能再吃了,得干活,要不然,姆妈没米下锅。”
我还以为爸爸一会再来,像大姐懂事似的点头。又想一想,这次应该上点清明饺子,或是油条。我欢喜的又是搓呀的揉呀的,谁知叫我恼怒的是,打窑坡下来了几个穿着开裆裤的,他们先是站成一排,对着岸下尿尿,那线就像屋檐下大雨一般。事后一高个的胖墩,两条黄鼻涕向上一收,指着我便是一笑,跑了过来,伸手就是一把,跟帮的一哄而上,把我的粑粑,抢个干净,还啧啧的吃的巴巴响。
我眉头一锁,眼睛一怒,指节一曲,朝着那跟月月红一样的脸蛋,恶狠狠划划就是几下,抠的那嫩皮像泥土一样塞满指缝。
他猪嚎一般跑着找一旁干活的大人:“姆妈,姆妈,芳芳打我。”
大人停下了手中的活,声音异常的凄厉。“元宝啊元宝,你看看你女儿,真强呃,面都破了。”
“谁让他抢我的粑吃,馋猫。”我得理不饶人。
大人不怒反笑。“没用的,就知道哭,抓的好,叫你抢。”
我爸爸这才笑说:“莫惹她,强的狠。”
“当心长大了嫁不出去。”
“放心吧。”
可是有一天,她经过我这儿,眯着眼笑说:“芳芳,明日就要进学堂了,再这样,小心老师打屁股。”
我沁着头,趁她过后,眼珠一抬,?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