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两天得闲无事,被几个铁杆哥们硬邀去山上,说是野游踏青赏花,心中虽不乐意,却还是去了。没想到以为兴趣索然的游玩,竟牵出久藏于心的的情思。
对于北国的春天,在此几度春秋的我是熟知不过了。要想在清明的第二天上山观赏花儿简直是一种奢望,最多是看看大树树梢的嫩绿鹅黄,灌木杂草没有到百草茂盛的春末是吐不出半丝绿的,更不用说挂蕾绽花了。
就在的士经过一个不知名的山头小村时,村旁一棵高大的死木引起我的注意,因为立栏杆保护死树确属罕见。出于好奇,我叫停了车。
这树看起来像死去不久。树冠上的小枝很多,样子坚硬挺拔,真指蓝天;树身光秃秃的,布满了虫眼,用草杆轻捅而不深,便知木质坚韧致密;分杈处才始见有树皮包裹,用手触摸不到;土面躺露出的根曲曲弯弯,表面很是滑溜。猜不出是什么古树名木,只得问过路的村民,他说这是槐树,死了两年。五个八路军牺牲在这棵树下。有三百三十年的历史。
小时候看过很多电影,唯一留下深刻印象的算是越剧版的《天仙配》了。黄牛牵线,槐树做媒总让人相信上天照会善良,公理自在人心,贫穷与富裕没什么差距,做个诚实的董郎一样会获得称心如意的美丽
爱情,得道成仙。所以在我幼小的心灵上就早早地埋下美好的种子,爱上了世间的一切,走路尽量避免踩踏到小草;花儿再娇嫩诱人也不忍心采摘;蜜蜂蛰了蛇咬了也不动怒,更不会寻思报复。
懂点事后才知道这是一个传说。可“书里自有黄金屋”、“书中更有颜如玉”又一次让我相信槐树定会开口,七仙女就在人间。常梦见仙女无形温柔的手从我脸上一直抚摸到胸膛。
感情上自然排斥看起来俗不可耐的真实与纯朴。置父母的焦急于不顾,我行我素,没日没夜地做着那遥远而美丽的梦。
直到03年我认为是仙女的人离我而去才将我的梦击得粉碎。那姑娘来自云南,紫衣素颜,在一起
生活了两个月零九天后卷走我的全部积蓄翩翩而去。丢下一条令我痛苦一生的短信:你是个理想主义者——书呆子,迂腐酸臭,做情人都不配。我并不恨她, 知道她同大多数多人一样,被生活所迫。
虽然我已是个老剩男,痛恨那些将我引入歧途的书和人,但在内心深处却还有向往。这棵死去了的槐树让我浮想联翩,王安石写“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时候,肯定是站在又高又远的地方看的,看到的是大片的森林和人们栽种的菜波麦浪,不见得看清了低而矮的小草。而“春江水暖鸭先知”的作者苏轼一定是穿着如鸭绒般暖和的衣服,站在春时犹寒里用嫩手感受风的刮凉,要不怎么不写出“春来水暖鱼先知”呢?
老槐树不会开口了,当初热心撮合弄得牛郎和织女在365天里只有七月初七一晚的相会,以至于思念的泪水落汇成银河,溢为春雨撒满人间。老槐树怕了,怕自己的言行招来刀斧近身,被一些木匠之类的人制为宽床阔凳,供拥有者欺辱享用。老槐树死了,受尽了百虫侵食、霜打雪冻、风拽雨摇;看尽了云卷云舒、沧海桑田、悲欢离合。死得体无完肤,死得冥心冥目。
老槐树无法再开口了。我内心深处仅存的一点向往又将如何?
当目光停留在栏杆上的时候,我心潮澎湃。那栏杆,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老槐树还在用他巍峨的身躯默默地陪伴着小草。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有许多同我一样的人在怀念在等待。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更有许多豆蔻年华的国槐正想与小草齐绿,一起感受春的真正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