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在这个城市流浪了好久。
阿呆喜欢去幸福酒庄,幸福酒庄的厨娘杨婶会悄悄地把客人剩下的大鱼大肉给阿呆吃。
阿呆从幸福酒庄后院的铁栅栏钻进去,大门口有许多保安,是不准阿呆靠近的。
每当夜幕降临,后院的小车就开始多起来,阿呆藏在车与车的缝隙间,看车的保安是不易发现的。就算偶尔发现,阿呆会飞快地闪过,趴在哪辆车底下。时间长了,阿呆慢慢地记得一些车和它的主人。那辆阿呆分不清到底是蓝色还是黑色的帕萨特,它的主人经常光顾幸福酒庄。围着他的人喊他局长。阿呆开始觉得他的名字叫“局长”,就像自己叫“阿呆”一样。后来发现这个城市叫“局长”的太多,就搞不清楚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但是阿呆对局长的气味非常非常熟悉。这不光是阿呆嗅觉发达,有2·2亿个嗅觉细胞,更是因为他是阿呆在这个城市第一个亲密接触的异类。
阿呆本来对时间是没有什么记忆,只是这次太特别太特别了。那是一个深夜,阿呆流浪了一天,又累又饿。阿呆来到一块很大的亮着光的地方。后来阿呆知道,这个地方叫小康广场,那些扭来扭去,摇摇摆摆的人影儿是在跳舞。阿呆拖着尾巴在小康广场边流浪,广场边上几乎都是卖一种叫“刨冰”的摊子,一张张或圆或方的桌子边坐着许多红男绿女。阿呆的鼻子贴着地面搜寻了好久,也没有什么收获。
阿呆刚流浪到城里,根本不知道“刨冰”是什么玩意,所以满心指望能寻些什么弃物充饥。阿呆继续往前流浪,嗅到一股强烈的酒味。阿呆对酒精相当敏感,过去在家的时候,主人詹老倌要是喝过酒,阿呆都不愿亲近他。可是阿呆真的饿了。酒气是从一个横躺在路边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阿呆看不清他的脸,但肯定威武,躺在地上占了半边道。酒气中还夹杂着各种肉类的味道。阿呆能分辨很多不同的东西发出的气味。
阿呆真有点饥不择食。阿呆悄悄地靠近,突然躺在地上的人影儿长长地“啊”一声。阿呆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它不能预测这个陌生的城市哪里是陷井。阿呆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竖起耳朵侦听周围的声源。阿呆的耳朵与眼睛有交感作用。它沉着地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确信没有威胁时,果断地冲上前,在俯卧的人影儿身边风卷残云般地吞食。地上的人影儿忽然响亮地喊声“喝”。阿呆的脊毛都耸起来了,但仅仅后退半步。俯卧的人影儿翻了个身,仰面朝天地躺过去了。地上躺的和阿呆都粗粗地吐了口气。由于人影儿翻了个身,阿呆吃食的范围更大。阿呆狼吞虎咽,很快就酒足菜饱。阿呆心存感激,想顺便把那人半张脸打扫一下。刚伸嘴过去,那人影儿忽地竖起半个身子,嘴里含含糊糊地哼“坐坐坐”,手却搂住阿呆的颈,硬生生地把阿呆按了下去。
阿呆其实也醉了。空着肚子的阿呆饱餐残留酒精的呕吐物,能不醉?就这样阿呆和那人影儿交头勾颈当道酣睡。不知几时,阿呆觉得背上被击了一下。阿呆一时爬不起,本能地露出肚子。来了好些人,围着阿呆身边的人影儿喊“局长局长”’接着七手八脚地把他架进车里,丢下阿呆,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