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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鄱阳湖 执行置顶操作(2024-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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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记得有一首歌,开头是这样唱的:“我们这一辈,和共和国同年岁。上山练过腿,下乡练过背。” 54年前的今天,我怀抱一腔青春热血,响应党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号召,于1970年4月13日,怀揣一张“东方红403号轮”集体乘船证,随同900余名上海知青,登轮离开黄浦江军工路码头,告别了生我、养我的故土上海。轮船在长江、鄱阳湖上嘶鸣了三天三夜来到了我的第二故乡江西都昌。 二 这张“东方红403号轮”集体乘船证,从离开上海那天算起,一直保留在我的身边,珍藏了19710天,达半个多世纪。 每年的4月13日,我都会拿出这张微微发黄的集体乘船证,站在鄱阳湖畔,遥望着东方,思念着故乡。回味着来到都昌的知青岁月,一幕幕,一桩桩往事,盈绕脑际,挥之难去。想得更多的那天下午,随着一声汽笛长鸣,“东方红403号轮”,即刻离开了黄浦江军工路码头。岸上送行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朋好友,千叮万嘱,一片哭喊,挥手告别,少年的我第一次经历了亲人两分离的痛。船上的我们从未出过远门,尤其是女生,哭得稀里哗㕸,泣不成声。这时,船已经开始往岸边倾斜,船上工作人员连忙叫我们人群分散,不要集中在一边,大轮驶离了黄浦江,进入了长江。此时一别,上海就成了我的第一故乡。4月16日凌晨到达了九江湖口码头,停靠在石钟山畔。 天刚蒙蒙亮,就听见岸上“叮咚哐啷”的锣鼓声,原来是当地的领导和群众,早已做好了迎接我们知青到来的准备工作。 然后,我们分别搭乘奔赴各公社的解放牌帐篷大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不断地颠簸,一会儿升起,一会儿又降落,像过山车似的,身上又沾满了黄泥灰,搞得从不晕车的我,也想呕吐。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终于停在了马路边上一座村落,原来这就是我们目的地——都昌县万户公社长岭大队。 在大队部,我们吃上了村民准备的丰盛午餐,第一次尝到了不刮鱼鳞的鄱阳湖鲫鱼,还有豆参烧肉。吐在地上的鱼刺、骨头,弄得狗在桌子底下到处乱窜,时不时地抢食,还会发出狂吼。“吠吠吠......”声不断,我们一个个很是害怕,嘴里在吃饭,脑子却在担心着,狗会咬到我们的腿和脚吗?我们就不停地在桌子底下缩腿又抬脚,不能自已,无所适从。 三 从此,与共和国同岁的我们,开启了难忘的知青岁月。那年,我才17岁,初中刚毕业,后来都昌就成了我的家。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当初少年的我,而今就到了古稀之年,我轻轻地抚摸着这张微微发黄的乘船证,不禁想起了,那年、那顿、我们在万户吃过不错的第一餐午饭之后,正当休息的时候,大队书记陈全华告诉我们长岭大队的13位知青,要分到两个生产小队,即长岭三队和长岭四队。 三队是由三个自然村组成,它们分别是白垅村、夏家村、泥安陈家,也是全公社最穷的一个生产队。听说10分劳力工,干一天活也只有0.19元。记得当年的黄金叶香烟也要0.26元/包,全村只有一幢砖瓦结构平房,其它全部是土砖房。当时还真有点担扰,晚上睡觉,土砖会不会掉落下来;四队居住条件比较好,是小队部一幢老式的青红砖房,铺有木质地板。我们6位男知青自告奋勇地留在了三队,剩余5女2男分到四队的曹程里村。 我们长岭三队6位男知青住的那幢土砖屋,农村叫边房边厅,开门进去是厅,左边是房,6人居住还不算拥挤,但缺少床铺。我的一张床是用废旧的木框架,也不知道是农村里做什么用的,原先框内有竹片,后竹片全部散落,尽剩下一只木框架。自己动手搓草绳,用草绳来回穿梭梆在木框上,铺上稻草,垫上棉絮,就成了“席梦思”床垫。睡在上面,你还真别说,还挺舒服得呢! 刚开始是每家每户轮流派菜,村里选了一位年纪约50多岁的大娘帮我们烧饭,人很和气,说一口带有景德镇口音的普通话,认真听,还算能听懂。 第二天,还没有出工,在家闲的无聊,我和同学蒋贻炼打算去街上逛逛。当时万户公社政府机关所在地是在黄金山曹家,从白垅村步行到黄金山大约要1个多小时,走在黄泥沙的马路上很少看到汽车,偶尔能遇见几部拖拉机和农民推着木制的独轮车;到了曹家,看到的是一间大院里面堆满了化肥、农药、煤等,原来是生资门市部。紧靠的一家是售日常一些生活用品的店铺。我们刚从上海来,也不缺货,看了看,没有啥东西可需要买,为了不空手而回,我俩一人选了一枚瓷制的毛主席纪念章,回到知青点已是傍晚了。 由于一路上的颠簸,托运过来的行李,当我打开时,发现上海带来的热水瓶,瓶胆已经破碎了,父母为了减小行李体积,出来时瓶胆内塞满了上海的糖果,现在糖果纸上沾满水银瓶胆屑,只能把糖果丟弃。没想到村里的狗,闻到糖果的香甜味就抢着吃。村民也不知其情,看到这么好的糖果给狗吃,连连说:“上海佬、真有钱!俚个高级糖子让狗嚼。” 四 四月份,鄱阳湖畔的万户,雨水特别广,清明过后就是栽田。我第一次打着一双赤脚,透着刺骨的寒冷,行走在田埂上,突然一脚踏空,扑咚一声,摔倒在泥巴田里。从来没有做过农活的我们,一切还真得要跟农民学习。就比如栽田,就是插秧,把农民扯成的,用禾杆绑成的一小把禾苗,分成四、五根一摄插入田中的泥巴里。刚开始,我们知青会把秧苗,深深地插入泥巴,露出一点点秧的末梢在外面;或者是把根部折转,插入泥巴,叫“折腰禾”......这样栽的禾苗,都不会成活。正确的栽法是,根部和秧苗的中上部,要直立在泥巴中,不能栽深,更不能栽“折腰禾”。只要遮住根部一点点,秧苗不倒就行。 70年代的万户公社,主要是个棉产区。第一次干棉地的农活,是与村里的妇女们在一起扯棉花地里的草。当时已到四月下旬,雨水较广,天气也开始炎热,蹲在麦垅地里拔“雷公头”这种野草,上晒下蒸,火辣辣的滚烫,就像置身于一个蒸笼,烤箱似的,确实难受。一整天下来,手都扯起了泡,食指和拇指上都留下了,满满的、绿色的、野草青青的颜色,过后都很难清洗掉。麦子行间,栽棉花苗。地里的麦子割过之后,又改用锄头锄草培土。 万户是红壤土,红色土壤有机成分少,土壤组织很差,粘性重,不疏松,晴天表土会结成硬壳,一下雨又易成一滩烂泥。农民形容它说:天晴一块铜,下雨一包脓。锄草时,锄头碰到了硬邦邦的棉地,不听使唤的锄头,一不留神就会把棉花除掉。 劳动虽然是艰辛的,但是多年的农村生活,让我们亲历了农民的勤劳和艰苦,也使我们得到磨炼和成长。 从开始,两个人只能扛半桶水,到后来,一个人能挑一担水。在当时10分劳力,折合0.19元的情况下,我一天也能挣6.5个工分,同来的女知青也能挣6.3个工分。 每年来去上海,总是一担去一担来:回上海时带着农村的花生、芝麻、猪油等农副产品赠送亲友;来江西时就帮村民带工业产品,如煤油炉、肥皂(洋碱)、泡沫凉鞋、解放鞋、铁皮小黄烟盒,还有农民最喜爱的人造棉(棉绸)。 五 这样在万户过了二年多后,我们从上海林荫中学过来的46位知青,13位离开了万户公社(其他仍留在万户),来到了位于狮山公社与万户公社相接壤,建在狮山公社竹峦大队“大沽塘”的“万户棉花原种场”,后来改为“狮山林场”,我的身份也由“万户棉花原种场”的棉农,成为了“狮山林场”的林业人员,也就是狮山公社的人。 时间来到1976年,一个初中毕业生的我又被狮山人民推荐上九江师范读书。两年之后,也就是1978年,我开始在狮山中学教书,直到2003年调东湖中学任教。 我从务农、事棉、从林、再到三尺讲台,这一路走过来,与勤劳善良的都昌人民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因此,我不舍离去,在都昌成了家。 我从“不事稼穑、五谷不分”的17岁青葱少年,成长到“泥巴田里能栽田,棉花地里能事棉”的成熟大男人, 跟着勤劳、朴实、善良的农民,在农村广阔天地得到了锻炼,学会了农事,学会了独立生活,学会了和农民一家亲。 后来,我又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期间,有过迷惘和痛苦,但更多的是淳朴善良的都昌人民给予我无私的关爱,他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在那艰难岁月中,给我温暖,给我鼓励。陪伴我走过漫长的冬季,迎来春暖花开。 每次看这张乘船证,它都能穿越时空,写满了都昌人民对我最深沉的爱,以及我对都昌人民最深厚的感情,水乳 交融,浑然一体。同时,感恩那年,那月艰难的岁月和我同吃同住,一起同行,给我信心和力量的同学和朋友!还有可亲可敬的万户、狮山的父老乡亲!时光易逝,真情永留。 六 每当我看到这张微微发黄的乘船证,我就会想起开篇题记中的一首歌,还有一段是这样写的:“我们这一辈,真正尝到了做人的滋味。” 这张珍藏了54年的“东方红403号轮集体乘船证”,它承载了我的青春与梦想,浓缩着我知青岁月的点滴过往, 陪伴过我不惧艰辛、努力向前,激励我一路成长;这是一张能让我在人生任何一个时间段里,不管顺境,还是逆境,都能砥砺前行,能焕发无穷动力和坚定信念的旧船票;虽然票面微黄,字迹已经模糊,但是我会永远珍藏着它。 (乡土拾贝 陈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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